第24话探清水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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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许老爷发话,悠然断不会答应下姨太太们的盛情邀请,出门去凑这个热闹。

小丫鬟如意上楼打发悠然梳头,篦子蘸着刨花水,低低挽了一个油光水亮的妇人发髻,点缀上一只南红发夹,耳上也坠着同样的南红丁香儿,做得仿古款,大大粒粒的石头并未过多雕琢,有着和这个时代不相符的古拙之意。

温水匀了面,擦上雪花膏,嘴唇上还点了胭脂,事毕如意又张罗挑衣服。

小丫鬟抱了好几件袍子让她选,都是簇新的时髦款式。

悠然自从进了许公馆的门,衣服就从来没短过,可她穿来穿去就是那几件,衣橱里多得是从来没上过身的旗袍。

“奶奶这回出去逛逛,丫头们,妈妈们跟着,伺候着,人多,也不打紧。”

如意又从衣橱里翻出几件,抖落了一下,展在她面前。

“这件如何?”

“颜色艳,衬皮肤。”

她抖了抖手中一件银红漳州绒挑四季花卉的黑蕾丝掐牙长袍,颇有点中西合璧的意思。

“我的奶奶,我劝您打扮的鲜亮点,毕竟新妇,莫让人寻了话柄。”

莫让人寻了话柄说她丧气,留不住自家男人。这是众人口中没有明说却公认的道理。

这天中午,螺钿八仙桌,七大碟子八大碗,餐具齐全,菜品也很是精美,看来云鹤楼新挖的厨子已经到岗。许家人都已到齐,打扮得繁花似锦的聚在一起吃饭。

唯独许墨缺席,许老爷皱皱眉,也没说什么。

本来悠然都借口不舒服,从不下来吃饭,只是今天许老爷兴致好,想亲自关心下大儿媳的状况,特意叫人加了菜,指明让悠然替代许墨,坐在他身边吃饭,让她无法推辞。

几个佣人忙着布菜,给悠然上了一套和许老爷一样的象牙餐具。(笔者非常反对使用象牙制品。)

“来,那味神仙鱼翅给大少奶奶进一点,龙井虾仁也盛一勺。”(笔者也反对鱼翅!不如吃粉丝。)

许老爷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又唤来管家。

“燕窝粥准备了吧。”

“都备下了,一会就给大少奶奶上。”

许老爷点着头,和蔼得拍了拍悠然的小手,不得不说,父子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这种小动作都很像,细腻温柔。

“最近气色不大好?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悠然接过鱼翅,用汤匙小口吃着,摇了摇头。

“别总在屋里憋着,也要多出去走走对你有好处。怎么,阿墨昨晚又没回来?”

悠然沉默,应该是默认的意思。

“这混小子,越来越不像话。”

二姨太捂着嘴偷笑:“年轻人嘛,心性难免不稳。”

品芬:“就是,大少爷还年轻,玩心重,过几年就会稳重很多。可是苦了咱们的少奶奶刚进门就要独守空房。”

“老爷,我们下午去听曲儿,说是北平来了位先生,唱曲极好的,要不叫悠然同我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四娘,我在家就好。”

“嗯,想必少奶奶在家也不会寂寞,指不定后门子上就会来个什么老相好也未有可知呐。”

“去吧,我们都去。”五姨太补充道。

“悠然啊,跟她们去玩玩,买买东西,逛逛百货公司,散散心。”

“下午拨叁辆车送太太们去,单独给大少奶奶留一部,带上几个妥帖的下人,万不得有闪失。彧桐,你也去,照看你嫂子。你哥哥不在家,你嫂子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阿弥陀佛,不愧是长房长孙,难得老爷想这么上心。”鲜少说话的叁姨太都念了句佛。

依悠然的性子她宁愿窝在自己的卧室里,也懒于和这家人周旋。她不想说违心的话,同许家人在一起,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能少说一句是一句,也总是拒绝着,回避着。

可是那天晚上许墨告诉她,不必如此。

汽车绕过街角,稳稳得停在兰心曲苑门口。

第一个下车的是许彧桐,紧接着是一个老妈子。老妈子自己都颤颤巍巍,还慢吞吞的转身扶着车里的孕妇下车。她原先是烧厨房的杂工,不知怎的今天突然被管家叫去,让她陪同大少奶奶出趟门。

“大少奶奶,当心脚下。”

白袜子,鹿皮软鞋,披着一身蓝灰色的毛料斗篷。这种斗篷时下正流行,又叫一口钟。顾名思义,就跟一口钟似的把人罩进去。悠然本来就瘦小,又有衣饰做掩护,根本看不出来有孕。

素寒的斗篷往上是悠然那张噤若寒蝉的小脸。

头发被低低盘起,头上的,耳上的却不是那套南红,而是提亲那天,许老爷送与她的翡翠套件。

姨太太们走在前头,单单把她撇在身后。尤其是品芬,更是气得翻白眼。原本想算计一下这丫头,给她制了和许老爷亡妻差不多的首饰,没想到她竟然没戴,还打扮得我见犹怜,让老爷都青眼相待。

临出门时,悠然着一身鸭蛋青宽袖长袍,下摆露出白色蕾丝衬裙,捧着铜手炉亲自去向自己的公公辞别,盈盈下拜,称对方为爹,连公公都不叫。

“哦,这套翡翠第一次见你上头,确实衬你。”

翡翠水色极好,通体翠绿,有镯子,戒指,耳坠和珠链。

“爹爹赠与的,平时舍不得戴。”

“嗯,好孩子,去玩吧,我家阿墨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安心了。”

就连在车里的时候,许彧桐都没少感叹。

“啊呀,还是嫂子会讨人喜。看你把老爷哄得多开心,那声爹叫得比亲爹都亲。”

“对了,如意怎么没跟来。”

她不语,水汪汪的眼睛单单望着他。

“你自己的佣人,想怎么用是你的事儿。”

是啊,自己的丫鬟捧来那一对从来都没见过的仿古南红耳坠时,悠然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包厢里早已布置下了桌椅和茶具。老妈子在椅子上放了一片绒坐垫,这才扶着悠然坐下。

“大少奶奶真是娇贵,哪里就冷死你了?”

“哎,人家是孕妇,母凭子贵,知道不知道,不像咱们,都没个生养。”

许彧桐闻到女人之间的战火气,赶忙分发茶水,缓解空气中酸溜溜的尴尬。

看他待悠然这样仔细,帕子托着茶杯递于女孩儿手上,又替她拨旺了手炉里的碳火。品芬面上不恼,走到悠然身后,却下死手捏了她的肩:

“来,大少奶奶别急呐,喝口热茶,这好戏啊,马上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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