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乐坊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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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拉——”

风声微响, 绮罗嘴角微勾,将手中焰刀一甩, 挽了个剑花,二话不说就迎了上来。刀锋如电,铁画银钩, 一瞬之间便砍出了七八刀。

刀刀凶险,一个闪避不及便会要了命。

啧, 这幅躯体还真是难得一见,敏捷无双。自己做孤魂野鬼这么多年, 乍一上身, 本以为会不可避免地觉得滞拙, 却没想到这么好用。

迟悟顾忌这是绮罗的身体, 两手背在身后,只守不攻。脚下凌波微步,左闪右避, 却也泰然自若, 不见窘迫。

绮罗一刀横荡,青色的刀锋上荡出了一片青白的光晕, 迟悟向后一掠,堪堪避过,却见绮罗脸上忽然绽出一个漂亮的坏笑, 她手腕一翻, 长刀斗转, 照着自己小腹猛刺了下去!

迟悟双眸猛地一睁, 几乎是想都未想就冲了过去,仓促间捉不住她的手腕,他竟就直接挡到了她身前,一手抱住了她。

长刀直接刺入了他的后腰,迟悟闷哼了一声。

这一手自戕的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熟稔至极,不过就是要逼他到她身边来——

明晃晃的陷阱,设的半分不加掩饰,只因为她确信——即便知道这一手后面是杀招无限,这少年也会毫不犹豫地近身上前。

长刀又刺入一分,迟悟微不可察地“嘶”了一声,抬眼就看见面前那张俊俏的脸上挂着无声欢畅的笑。迟悟一只手捉住了她拿刀的右手,却不防她唇角微勾,左手召出另一把利刃,直直朝着他腰间捅去。

无处可躲,退无可退。这么近的距离,长刀在手,直接就能刺他个对穿。

千钧一发之间,绮罗却突然猛地使力,将他蹬了出去。迟悟足尖轻点,倒掠出去站定,两人之间距离一下子拉开了几丈。

他有些惊疑地看向绮罗,就看见她还站在原地,一只手里握着锋利的长刀,刀尖直指着自己的面门似是要奋力刺下去,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这只手的手腕,两只手像是在互相争斗一般,僵持不下。

很明显,这个身体现在不属于她一个人了。

猛然间,握刀的手一翻,刀尖直接转了方向,直直地指向了迟悟。绮罗脚步踉跄着朝这边走了几步,抬头看见迟悟,眼眸中尽是挣扎,咬牙道:“……跑!”

迟悟眉头微凝,却没转身,下一刻几乎是瞬移一般移到她身后,一记手刀力道恰好地砍在她后颈上。

绮罗这才失了意识,软软地栽了下去,迟悟伸手托住了她,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跑,跑甚么?

你在这里,我又能跑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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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和普慈两个在暗如沉渊的沙漠里吃了好几个时辰的沙子,笼着袖子一边跺脚一边团团转,当真是转到快要神志不清了,才看见一个身影远远地在小楼明晃晃的灯火照映中显现出来。

迟悟背了绮罗一步一步走来,微风吹的他们发丝微微扬起,少年身形清瘦,双腿修长笔直,在沙地上踩出了一路浅浅的脚印。少女的脑袋垂在他肩上,手臂软软地从他身前垂下来。

罗汉原本就冻得脑子不大清明,看见这个光景心里忍不住一颤,笼着的双手重重地抖了一下。他几步迎上前去:“这……”

“嘘。”迟悟却打断了他,微微偏头,轻声道,“让她睡一会儿。”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离开,往回走去。头顶是星悬天幕低垂,背后是小楼灯火摇曳。

罗汉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此时忍不住回头望去,连连咂舌。那小楼不知为何就烧了起来,火舌将雕栏玉砌一并吞噬,不一会便灰飞烟灭,仿似不存在过一般。

世间虚幻,从来如此。天长地久竟是绮念,死生不负终是妄图。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回到破破烂烂的小楼,那一对夫妻早已睡下,此刻听见敲门的声音,双双披衣下地来开门,老头子一边出来一边嘟囔:“谁啊,大晚上的。”

罗汉打头进来,一进门跟他撞了个对脸。那老头瞧着这个大个子和他脑袋上坐着的小孩,疑惑道:“你们谁啊?”

普慈:“……”

这才多长时间,就不记得他们了?

罗汉正要张口说什么,迟悟就横抱着绮罗大跨步地从他身边越过,找了个偏房径直走进去了。罗汉张着嘴巴,看着老汉,又直接把嘴闭上了:“待会再解释。”

看看人家多直接。

那身材高大的老妇人看见迟悟抱了个人进来,当下也没管认不认识了,跟进了屋里去:“哎呦,这姑娘……是怎么了?”

迟悟将绮罗安置到床上,俯身瞧着她,闻言回头,有礼道:“老人家,我们赶路至此,想借宿一晚。”

“好,好,尽管住。”那妇人裹着深紫色的头巾,和蔼地说道。她出门去,拿了茶壶和几只茶杯,放在桌上,又过来看了看绮罗,探了探她的额头。听迟悟说不妨事,才叫他们好好休息,复又离去。

普慈在一旁看了良久,神色有些异样,等她离去之后,才开口问道:“这,莫不是……”

迟悟淡声答道:“是鬼。”

普慈:“……”

普慈:为何你如此淡定?

迟悟和绮罗一早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食肆中的一对夫妇,具已是黄泉下的亡魂了。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且,似乎记性也不是很好,他们才离开多长时间,再回来就不认识了。

“这对老人家看起来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不必害怕。”迟悟道,“只是留心着些,莫要惊了他们的魂魄。”

他说完这个,也就没心思再解释了,坐回到床沿边,查看绮罗的情况。

“老大这是怎么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罗汉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碎碎念着。

“鬼上身,是我疏忽了。”迟悟垂眸瞧着绮罗,微凝的眉宇间显出了一丝自责,“……我没想到那花魁是个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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