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孽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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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老夫妻此时已然起了,笑嘻嘻地迎他们进去,绮罗看见他们,就觉得自己昨天还戾气丛生的心,蓦然柔软了下来。

她心里想着:爹爹曾说过,诺言该是无比真诚、郑重的事,不可以随随便便的就许给旁人,这话是真的。

因为这人多健忘的世上,的的确确有那么些个痴傻之人,会把你单薄的随口之言奉作千金,一世不忘。

临行前,绮罗逆行阵法,将此地因阵法而产生的地缚灵消除。

静止了七年的时间重新加速流动,简陋的房屋,低矮的围墙都一点点地风化、腐蚀,像是戏法一般。院中的一对老人似乎冥冥之中也知道大限将至,却并没有觉得惶然和恐惧,反而十分的平静,一如往常在庖厨中忙活。

老头子突然童心大起,从背后蹑手蹑脚地靠近正在灶台前忙碌的老太婆,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你猜猜我是谁!”

老太婆回头啐他:“老不正经的,都多大的人了!旁人越长越老,你越长越小了!”

老头子一本正经地耍赖皮:“哪怕到了一百岁,你也是我的夫人。我再不正经,你也得忍着我,让着我。”

老太婆头上戴了厚重头巾,看不清面色,闻言只是笑话他越活越不长进。老头子嬉笑着拉着她的手,坐到门槛上,两人一起晒晒太阳。过了片刻,老妇人忽然问道:“老头子,你悔不悔?”

“悔甚么?”

“悔你抛下一切,陪着我到这大漠里来,受了大半辈子的苦。”

老头子平素里最不爱听的就是她说这话,小眼圆睁,一吹胡子。

“我求你嫁给我的时候,就忘了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大丈夫一言九鼎,后悔甚么!”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我陪着你,是我乐意!我这辈子,快活的很呢!”

终于,一阵风吹过,原本的小院子随风而逝,湮没在了尘埃里。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一对老夫妇。

罗汉眼圈通红,看着面前的一切消失殆尽,心里舍不得,却也知道该放下了。

绮罗看他看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你要是还想哭就哭出来好了,我不笑话你。”

绮罗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罗汉就真的哭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出声。他涕泗横流地转过身来,一把抱住绮罗的腰,哭的要多惨有多惨:“老大!老大!呜呜呜呜!”

绮罗给他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哭法,哭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一脸生无可恋地宽慰他,使劲揉着他一头黄毛。

“哎呀,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啊!生死有命……下辈子有缘分,还能做夫妻!来来来,胡噜胡噜毛儿,别哭的这么惨啊!”

迟悟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场景,眉头轻蹙,似乎在想什么严肃的问题。他走上前去,到绮罗身旁,垂眸看她,忽然挤了她一下。

绮罗被他挤得往旁边挪了一点,一脸诧异地抬头,就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又挤了她一下。

绮罗:“……”你挤我作甚?

罗汉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也不知道谁是谁了,松开绮罗又一个熊抱抱住了迟悟:“迟公子,呜呜!呜呜呜呜!”

迟悟老父亲一般微笑着,笑的十分慈祥,甚是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又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绮罗,笑容和煦。

看起来似乎很是满意。

绮罗:“……”

绮罗:“?”

几人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冰火城去。

走在路上,绮罗倒想起来一个事儿,问迟悟道:“你之前跟我说,修行之人是不是都要练什么基本功,从基础练起,那是叫筑基还是叫什么?……你有空教教我呗。”

迟悟一笑:“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唉,我就发现我特别背,大多数的事都是因为我没正经修过道,这底子没打好。你看喏,这一路走来,我又是被那些怨灵欺负,又是被妖精追,还被鬼上身,惨都惨死了,可你却一点事都没有!我寻思是不是就是因为你根底扎实,能做到那叫什么,额,心如止水,六根清净,就不受这些东西的影响。我也得练练,修修法术入入门,不能老是被这个耽误事。”

迟悟默了片刻,轻笑道:“我不觉得你能做到。”

绮罗一听就要炸毛,心说你能做到我怎么就不行了?

然而她还没开口,就被陆云卿抢了先:“哈,我也觉得你不成!就你这样,动不动就大喜大悲的,前一秒还在笑呢,后一秒随便为个跟自己无关的事都能流出眼泪来,怎么修道!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都做不到,遑论戒嗔戒痴,修行得道了……你一辈子都不成啦!”

“嘿,我说你这鬼怎么这么招人烦呐!没嘴巴都这么能说!”绮罗又炸了。

她扭过头来,满脸写着的都是不高兴,朝迟悟嚷嚷道:“得了,你就给个准话吧。就我这种天资的,能不能修佛修道吧!”

迟悟看着绮罗脸都鼓成包子的模样,微微一怔。只觉得恍惚之中,心下某处蓦然一动,仿似经年累月中的一处打不开的死结……缓缓解开了。

冰冻三尺,一朝甘露,醍醐灌顶。

他若有所悟地缓缓道。

“我从前看到佛经里说,慈爱众生并给予其快乐,为慈;同感其苦,怜悯众生,并拔出其苦,称为悲。两者合而为一,谓之……”

“慈悲。”他轻轻念道。

绮罗眼睛圆溜溜地望着他,不知其所云何物,迟悟自己却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来,温热的掌心贴上了绮罗的面颊,轻轻摩挲着,温柔说道:“绮罗,你不需要学什么……你本就有一颗玲珑心的。”

“啊?”绮罗声调拖得老长,一脸“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看我不懂就想糊弄我”的表情瞧着他。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我就问你你教不教我吧!”她无赖道,“哎呀!麻烦死了,你就跟我说,当时你师父怎么教你的吧!”

迟悟眼睛笑得弯弯的:“我没学过,我是天生的。”

他自幼天赋异禀,出生之时,无需筑基便已达到了是旁人修炼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兼有过目不忘之能,饱读经书道卷,心中装的下浩如烟海的典籍。

可他却从来参不透到底佛为何物。

“阿傩会背所有的佛经,可他成不了佛。”师父曾这么对他说过。

可他只能道:“师父,我不明白。”

他知道什么是善,却不懂悲天悯人;知道什么是恶,却不能嫉恶如仇。

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却不能明白为何而对,又为何而错。

懵懂如幼童,混沌无所知。

天生的不欲不情,天生的性本清净,天生的修行之躯,天生的……

无心。

回到冰火城的路途不算远,今天的天气也还不错,没有狂风烈日。

绮罗忽然道:“你的尸骨在何处,若是方便,我说不定可以帮你取回来,送到家乡安葬。”

陆云卿道:“不必了,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陆云卿忽然又道:“我其实有点好奇,若是你,遇上了我的这种事情……你会怎么样?若是你没有死,会自杀么?”

绮罗顿了顿,缓缓道:“不会。”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恰恰相反,我会让那些人,不得好死。”

“是了,同我想的一样了,若是没有这股子怨气,我也早就魂飞魄散了。我被一张破席子卷了扔到荒郊野外的时候,那些人就注定会死了……呵,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多行不义——但凡我死的好过一点点,也不会化作厉鬼的。”

陆云卿顿了顿道:“你还记得烟乐坊下面埋的那些白骨么?”

绮罗一怔:“那些……那不成……”

“是了。”陆云卿答道,“这里已经好几年人烟稀缺了,商道也早就断了,我哪里有本事勾引那么多路人来杀。”

“没错,我的烟乐坊……就是压在那些魔鬼的骨头上的。”

绮罗缓缓道:“所以,你之前所说,要去冰火城杀的人……”

“他原本也该不得好死的。”陆云卿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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挠头,关于刀的伏笔,前面是有埋的!但是那是我断更之前的事了orz,所以大噶可能不记得辽qaq……(dbq,顶锅盖逃)

感谢朝歌的地雷,反手就是一个么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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