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2 / 2)
曹丽沉重地点头。
沈娇宁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曹丽的舞蹈生涯,开始走下坡路了。
年纪上来,伤病增加,身体状态不断下降,已经没有办法再跳十几岁小姑娘的角色了。她已经二十多岁,结婚一年,还没有怀孕,但身上已经看不到小姑娘的模样。
“其实我早就感受到了,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我能达到的巅峰,再往后就是越来越往下了。过去一年一直在跳群舞,混在人群里还不明显,今天一跳喜儿,就什么都暴露出来了。”不过她还算想得通,“正好也想有个孩子了,以后就慢慢从台上退下来吧,舞蹈演员不都这样吗?”
沈娇宁有点沉重,这个年代的舞者舞蹈寿命太短了。宋思媛先生、季老师、曹丽,她们都一个个地从舞台上退下来。如果在现代,只要保养得体,这个年纪并不算太大啊。
季玉兰拉了她一把:“你还早着呢,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刚刚剧院有人说,外面好像有记者在等我们,想想怎么回答人家那些问题吧。”
沈娇宁叹了口气,这些事想也没用。她上辈子直到出车祸前一直觉得自己还能更进一步,希望这辈子也一样争气。
她贪心地想要跳到八十岁,即便做不到这个,打个对折,怎么也要跳到四十岁吧?
她胡乱想了一通,等换上日常衣服,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准备去面对那些记者。
文工团领导早就说过,这次演出后不接受专门采访,需要说的话在上一次采访时,许英已经全部说了,再采访也不过是重复说一遍。
因此剧院人员说有记者等他们的时候,季玉兰才会觉得是那些想采访的记者,跟主任等人一起准备了一下要怎么回答问题。
结果并不是。后台门一开,沈娇宁发现等着他们的几个人自己都熟,正是她先前去过的五家报社的记者,全来了。
她直觉人家不是来采访的,果然,有几个记者一见到她就说:“很抱歉,上一次我们因为轻慢,拒绝了您的邀请,我们实在没有想到您是这样杰出的舞蹈家。很遗憾这次没有看到《森灵》,这是我们的损失,但是《白毛女》也一样非常出色。”
沈娇宁微笑了一下:“没关系,你们喜欢我们的舞剧就好,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他们又道:“我们当时要是能虚心一些,就不会错过之前的舞剧,也不会错过抢先报道的机会。这次事情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以后绝对不能轻视任何人。”
几个记者表达了歉意就走了,沈娇宁去的第一家小报社的记者立刻凑上来,他说的话正好相反:“沈小姐,多谢你!我因为抢先报道《森灵》被老板夸奖了,他为此还觉得我很有记者的敏感度,把我调到了更重要的岗位!”他俏皮地眨眨眼,“重要的是工资更高啦!”
沈娇宁笑道:“恭喜你。”
“哈哈,那我走啦,希望你们下次还能来伦敦演出呀!”
最后留下来的是温莎主编。沈娇宁不太想理她,但现在领导和翻译都在,她不好耍脾气直接走人,只好听听这位主编想说什么。
温莎先给了他们两本舞蹈杂志,然后就走到沈娇宁面前,真诚地说:“那天真的很抱歉,事实上我已经结婚了,也并没有一.夜.情的癖好,那天确实是想故意惹你生气,很抱歉,我不该歧视亚洲人。另外,祝你和你先生百年好合,你们非常般配。”
此时,顾之晏正在门口尽职尽责地负责安全防卫,翻译员正张嘴想要用中文表述,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温莎最后一句话镇住了,张嘴惊呆在那里。
沈娇宁万万没想到,伦敦之行最后还要这么给自己来一下,顿时血液直冲大脑。
“不用翻译!”她先喝住那个不知所措的翻译员,然后自己用英文对温莎说,“谢谢你,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也已经不生气了。”
温莎虽然觉得在场几个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不明白是为什么,总之,沈娇宁原谅了自己就好。
沈娇宁生怕她还要说出什么来,有些僵硬地微笑道:“温莎女士,我送你出去吧。”又对领导说,“这位是舞蹈杂志主编,之前聊得很好,我送送她。”
领导们和文工团其他人还在纳闷,觉得刚刚那一下沈娇宁和翻译的表情不太对,还没想通,又听她说起了英文。她什么时候会英文了?
大家碍于现在的场面,倒也没有急着问她,同意了让她去送人家。
温莎受宠若惊地被沈娇宁送了出去。
第120章 伦敦8 翻阳台
随行翻译是部队里的翻译, 这一路下来,也对沈同志十分敬佩,虽然不知道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先生是怎么回事, 在当时的语义里,这个先生明显就是指丈夫, 但他明白这些事的严重性, 决定先保持沉默。
沈娇宁送完温莎回来, 果然有领导问她怎么会英文。她略略放下心, 还能问她英文的事,就表明翻译没说什么。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小时候在京市,看到部队的翻译们很厉害, 就学了。”
元主任几个知道她的身份,小时候就见到翻译没什么稀奇的,明白她不希望首长女儿的身份被太多人知道, 帮她说话:“她确实是小时候跟翻译学的, 可惜后来专攻舞蹈了。”
其他人只是好奇一问,对她居然还有这种技能感到惊奇, 既然主任都出来说话了,也就没有人再深究。
沈娇宁松了口气, 幸好翻译没有多说,这里的领导们或多或少都会些外语,不过他们当年学的都是俄语,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能勉强蒙混过关。
她看了一眼翻译, 很想找个机会跟他私下交谈。现在没说不代表会永远帮她保守秘密, 可惜领导们一直拉着她说事,从剧院聊到酒店,她找不到机会脱身。
他们这次在国外的时间, 比预期多了将近十天,明天要立即回国,汪部长让她回国后先去一趟京市,领导们便趁今晚交代她各项要跟部长说的事情。
她楼上住的是舞美队,正在归整服装道具,间或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她心烦意乱。
几个领导终于看出她有些走神,想起她今天又是排练又是演出,忙了一天:“累了吧?就是刚刚说的那些,你先休息,我们回去了。”
等她的房间终于安静下来,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她不可能半夜三更跑上去找翻译,太明显了,一看就心虚,只好按捺住,等明天再找机会。
明天下飞机后,只有她留在京市,其他人转火车回省会,要是下飞机前找不到时间跟翻译私下沟通……她觉得自己很悬。
沈娇宁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很久没有如此不平静过了,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开灯起床,在房间里练功。
这是个高档酒店,条件比绵顺那个小旅馆不知道好多少,地上铺着软软的羊毛地毯,空间开阔宽敞,除了不太好前空翻后空翻,练点芭蕾动作毫无障碍。
她安静地练着功,突然有人过来敲门。
谁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沈娇宁收起动作,跑过去,凑在猫眼上一看,就是那个害她今晚演出完都没有好心情的男人。
顾之晏道:“开门,我知道你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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