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步回御书房,皇帝无声无息地落座,视线漫步目的地转,最终落在面前摊开的宣纸之上。
此前他正在作画,听闻公主之事匆匆赶去,画到一半停在这儿,留下一块水滴状的墨迹。
这块墨迹,让他想起了今日女儿在膝上落下的泪。
当时他问女儿,今日她的皇兄是不是帮着外人,叫她伤心了。
女儿摇头否定,道皇兄只是帮理不帮亲。但皇帝知道,女儿不过是感念于德妃的养育之恩,不想在他面前抹黑大皇子罢了。
皇帝当场没有戳破,心底是很明白的。
今日唯一叫他欣慰的,也就是荀宴了。
越到他这个年纪,就越欣赏和喜爱荀宴的重情。
思及女儿对荀宴的大力赞赏,以及今日和荀宴的约定,皇帝长长舒了口气。
为他揉额的全寿笑道:“陛下好似放下了什么心事。”
“尚未完全放下。”皇帝道,“不过,朕想试一试。”
…………
马车驶回大理寺时,戌时将过。
獬豸石像于夜色中显出几分凶状,在其下方,立了两道青色身影。
正是尚未归家的赵熹与周正清。
二人不言不语,看着荀宴将熟睡的小孩轻轻抱下,走至身前,才出声道:“荀三郎啊荀三郎,你可真是什么事都敢插手。”
他们被找上门来,尚且要明哲保身,这人倒好,自己主动迎了上去。
若不是了解荀宴为人,他们绝不会跟着淌这一摊浑水。
赵熹调侃道:“总不能是大理寺住得舒服了,想再骗吃骗喝一段时日罢?”
“劳你们操心。”知道他们的好意,荀宴也不反驳,只问,“已查出来了?”
瞬间,从周正清手中飞来一张纸条,字迹潇洒,密密麻麻极为详细,一看就是他亲自所写。
“夔州一带,名孙云宗之人的情况全在这儿了。”
荀宴又道谢。
光线昏暗,他大致掠了眼,就收入袖中。
赵熹抻着脖子看了看,不由好奇,“你查他做什么,难不成还真要把大公主的事管到底?”
以他的了解来看,荀宴可不像会理会这种事的人。
公主和驸马闹了矛盾么,旁人去掺和什么,惹得一身腥。
所以这一日间,他们甚至暗暗猜测,荀宴是否对大公主有些意思。
荀宴摇头,沉眉道:“与大公主无关,只是直觉此人……不大简单。”
这不简单,并非指其人有问题,而是觉得他与自己或自己办的事,有不可分割的联系。
荀宴办案时偶尔会有这种微妙的直觉,他从不会忽略。
二人了然,信或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色不早,将荀宴拜托的事做好,他们也准备相继打道回府了。
离开前,赵熹将胸前鸭蛋取出,犹豫再三,还是道:“有一事还是得说一说,这蛋……八成是真不行了。”
他示意对方看蛋上一角,那里有极其细微的裂痕,尚未完全裂开,但若稍一用力,就会露馅。
赵熹看过了,那不是破壳前的征兆,纯粹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裂痕,很可能是小孩孵蛋时没注意,压着了它。
虽然口中说着肯定孵不出,但想到小孩对这蛋的重视程度,赵熹还挺担心她会大哭。
“不然,就对圆圆说我今日不小心弄丢了?”赵熹准备把锅往自己身上揽。
“不用。”荀宴接过蛋,“无事,我有办法。”
赵熹将信将疑,也不得不给,只能再三嘱咐,“可不能太直接了,小孩会伤心的。”
“嗯。”
应得简单轻巧,转身将静楠放回榻上后,荀宴看着支撑不了多久的蛋,亦是犹豫。
静楠在荀府看见刚出生小鸭子的兴奋模样,犹在他眼前浮现。恍然间,又是小孩今日被梦魇住的眼泪。
荀宴终是定了主意。
第一次同守夜人告假,他趁着夜色,去了赵熹提及的湖边。
湖畔生态极好,时常有野鸭野鹅出没,因位置偏僻,少有人打搅,它们过得倒也自在。
不出他所料,天暖时节,好些母鸭都在孵蛋。
荀宴年少时母亲养了不少家禽,对孵蛋一事,颇有心得。
正如此刻,他在沉睡的母鸭腹下悄然摸出几颗蛋,端详一番,立刻看出哪颗将要破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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