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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姤卦与复卦由此贯通一线,形成一个“破煞结”。

“师兄。”二人心猛地一沉,镇坛木可是护命的东西,师兄舍了给他们,自己岂不全无庇佑。

“院子上空有盘罗金网,煞物们想逃也逃不出去,‘破煞结’可以护你们一柱香的工夫,只要你们不自乱阵脚,那老妖既不敢靠近也脱不了阵。月灯阁供着一把九天玄剑,我去去就回。”

月灯阁供着九天玄剑?绝圣和弃智愣了愣,他们在师尊身边这几年,从未听说过这把剑,但师兄口吻严肃,浑不像在胡诌。

老妖正忙着吸纳阵中煞气,冷不防哼笑起来:“蔺承佑,你要逃便逃,何苦编瞎话来诓骗你的小师弟,这么急着走,莫非你也知道怕了?”

蔺承佑辟开一条生路,在一片惨厉怪叫中跃到阵外:“罢了罢了,我打不过你,难道还不能去搬个救兵吗?”

老妖啐了一口:“何必装腔作势!月灯阁毗邻紫云楼,真要去取那劳什子九天玄剑,派身边的仆从去一趟即可,何需自己去取?”

蔺承佑道:“这你就不懂了,那剑尘封十年未曾启用,就算告知下人藏在何处,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取用,九天玄剑是我道家至宝,容不得半点闪失。待我亲自取来,正好拿你开刃。”

老妖曾占用安国公夫人的皮囊,自然也攫取了原身的记忆:“常听人说成王世子性情顽劣,从小就不将规矩绳墨放在眼里,若你知道月灯阁里供奉着这样一柄宝剑,岂能任其束之高阁?说什么‘尘封十年’,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开溜罢了。”

绝圣和弃智满腹疑团,这话听来竟有些道理。

他们在观中这几年,听说过不少师兄年幼时的事,师兄天不怕地不怕,常惹成王夫妇发火,满长安的王侯子弟,就属师兄挨打的次数最多。

以师兄这踢天弄井的性子,若知道家至宝就藏在月灯阁,早就想法子弄出来把玩了。

蔺承佑一本正经道:“道家法器开光也讲机缘,九天玄剑与寻常法器不同,需由魔物的血肉做引子,我虽好奇此剑,也不敢贸然启开封印。今晚撞上你这样的魔物,正合我心意,用修炼了多年的魔血来喂剑,不枉那剑在月灯阁等了十年。”

老媪满脸嘲讽:“一派胡言!倘若真有所谓的九天玄剑,不供奉在青云观,放在与道家毫不相干的月灯阁做什么?”

蔺承佑笑容慢慢褪去,老媪自以为拆穿了蔺承佑的谎言,得意地笑起来。

绝圣和弃智担忧地看着蔺承佑,师兄嗓音暗哑,脚步也虚浮,哪怕看上去泰然自若,也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但师兄向来计出万全,怎会这么快就叫邪物瞧出破绽。

他们偷觑那老妖,它本来蓬头历齿,短短时间有了回春之象,稀疏的白发变得茂密了,凹陷的脸颊也逐渐丰盈,单听它清脆的笑声,会误以为它才二八芳龄。

仰头看天色,阴霾的天幕下,星辰都似染上了乌沉沉的光泽,这天象委实诡异,不是有大灾,便是有大煞。

两人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等那老妖吸够了煞气,估计所有人都得遭殃。

等等,师兄的步伐怎么有些古怪,往东三步,又退回西侧,嘴上说要走,却迟迟留在阵前。

绝圣和弃智脑中白光一闪,师兄这是——

他们既忐忑又兴奋,紧盯着蔺承佑的步伐,一动也不敢动。

蔺承佑趔趄了几步,不动声色看过去,绝圣和弃智微微点头,蔺承佑勉强稳住身形,提气往后一跃,落到了屋檐上。

他踏在瓦当上,笑着负手向前走:“枉你修炼数百年,只知在皮囊上下工夫,却不肯修炼修炼脑子。月灯阁是圣人筵飨进士之处,每年登科放榜之时,儒家的浩然之气,令天地为之一清。

“此剑虽是道家之物,但生来阴戾嗜血,用寻常的道家法子来压制它,只会适得其反,反倒是儒家的贤传圣经,或可涤清戾气。我师尊将九天玄剑供在月灯阁,正因为那是儒家圣地。”

他说得有板有眼,老妖细长的眼睛幽光闪过,终于坐不住了。

今晚是她成魔之日,只要捱到子时,一切都水到渠成,哪知蔺承佑这小子突然冒出来,屡屡误她大事。

她即将成魔,身上的血肉堪比麒肝凤髓,要招来群煞对付蔺承佑,必须以自身做饵,因此她明知会损伤本体,也毅然斫下一指。

从她将断指扎入土内那刻起,就引来了大批垂涎三尺的煞魅。

她一方面诱得众煞困住蔺承佑,另一方面利用蔺承佑牵制群煞,在两方斗得不可开交之际,她坐收渔翁之利大肆汲取煞物们的灵力。

汲取的越多,功力涨得越快,毋需等到子时,这些掠夺来的庞大煞气足以助她提前成魔。

还差一些火候,万万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离阵,但蔺承佑满腹奸计浑不似道家中人,他扯谎也就罢了,万一是真的,等他拿到九天玄剑回到此处,没准真能回天转日。

要不要出阵阻拦他?她心中委决不下,银白色的月光下,紫衣少年踏在青色琉璃瓦上,衣袂如风往院外掠去。

绝圣和弃智暗中留意老妖的表情,因为拿捏不准她的反应,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捱了多久,老妖忽然哼笑起来:“我劝你少动花花肠子,别说区区一把破剑,就算把你师尊请来也奈何不了我。不如我们打个赌,你设下的那个‘破煞结’究竟能拦我多久?在你回来之前,我能不能把你两个小师弟统统吃到腹中?”

绝圣和弃智头皮一炸,这妖物不但不肯上当,还反过来拿他们要挟师兄。

蔺承佑的笑声远远飘来:“右边那个叫弃智,平日爱沐浴身上干净些,你若不嫌弃,不妨先吃他。”

老妖怔了怔。

两个小道童捂住嘴,嘤嘤哭起来。

众人这时已奔到院门口,杜夫人年纪大跑得最慢,滕玉意也因此落在了后头,听到蔺承佑这番话,她脚下一个踉跄。

蔺承佑分明在故弄玄虚,如果真有九天玄剑,哪会跟那老妖攀扯这么久。可惜不管蔺承佑怎样用言语激惹,老妖就是不肯出阵。

她扭头看向庭院,众煞被院落上方那张金网困住,一个个如无头苍蝇般在阵中乱撞,那些被蔺承佑烧毁的花草却似有了死而复生的迹象,一阵薰风吹过,焦枯的枝叶幻化出绚丽夺目的颜色。

老妖端坐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中,身量又高大了好些。

滕玉意心中悚然,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景象,再想不出对策,定会生出天大的祸端。

她心生一计,低声说:“姨母,等一等。”

随即扬声道:“蔺世子,我有一件护身的法器,名曰翡翠剑,先前在林中被老妖奇袭,我正是用此剑砍下老妖的右爪,世子若不嫌弃,不妨拿去一用。”

她这话是专说给老妖听的,此剑颇为古怪,不见得愿受蔺承佑驱使,蔺承佑眼空四海,也未必肯用旁人的法器,但只要提起失去的右爪,必定戳中那老妖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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