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2)
蔺承佑抚了抚下巴:“是不是实话,暂时还下不了定论。现在只能证明那晚卷儿梨四个曾结伴而行,萼姬却是后面才跟她们汇合,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究竟是撞鬼了还是去了小佛堂,目前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说辞。”
严司直困惑地“咦”了一声:“承佑,今日你句句不离‘小佛堂’,是不是在里头发现了什么。”
蔺承佑一拍脑门,转过头笑道:“忘告诉严大哥了,昨晚我两个小师弟发现有人曾在小佛堂施邪术,从布阵的路子来看,极有可能就是害死青芝的凶手。我怀疑有人故意四处散播小佛堂闹鬼的传言,目的是为了让人不敢靠近小佛堂。”
严司直怔住了:“照这么说,萼姬岂不是嫌疑最大?这就奇怪了,香囊出自越州的桃枝绣坊,但萼姬却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她何时去的越州,又为何要杀姚黄姐妹??”
蔺承佑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招来外面的衙役道:“替我去成王府一趟,告诉常统领,我房里胡床下放着一个竹笥,请他取出来尽速给我送来。”
衙役一走,蔺承佑也跟着起了身,严司直不知何意:“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想岔了,严大哥,你先盘查剩下的人,我去小佛堂一趟。”
***
外面下起了雨,春雨绵绵,细如发丝,兜头洒落下来,如湿透的轻纱笼到脸上。
蔺承佑冒雨回到小佛堂,相距老远就看见殿内灯火荧煌,门口站着两名衙役,正隔窗往里张望,回头看到蔺承佑,齐声道:“人都在里头。”
蔺承佑一边点头,一边快步进了小佛堂。
殿里满是人,左边四个坐姿七歪八斜,依次是见天、见仙、见乐和见美。
右边三个坐相稍好些,正是绝圣、弃智和见喜。
香案前还站着两个,一个是负着手的程伯,另一个是抱着胳膊的霍丘。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堂中那个移动的身影上,那人手持一把碧莹莹的短剑,舒肩伸臂,轻盈转身,比划得有模有样。
滕玉意学到第十招了,逐渐有了点开窍的感觉,招式与招式之间的间隙越来越短,出剑时也不再那么笨拙。
先前学程伯那套克厄剑法时,体内那股热力总有淤滞凝结之感,这套披褐剑法却不一样了,越练越觉得真气通畅。
练得正起劲,忽觉背后一道视线扫过来,滕玉意的后脑勺已经很熟悉这道眼神,自动就生出一种不痛快的感觉,余光瞥了下,果见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外头走进来。
蔺承佑还穿着早上那件玉簪绿的圆领襕袍,这颜色本是女子穿得多,一向又极挑肤色,可穿在蔺承佑身上居然丝毫不减英迈之气,腰间的金鱼袋随着他的步伐隐约轻响,暗沉沉的乌犀腰带束出一截好腰来。
滕玉意笑嘻嘻在心里盘算,这厮富贵骄人,平日总是一副睥睨天下的嘴脸,这要是再在冠上簪朵红彤彤的牡丹花,俨然就是斗鸡坊一只金灿灿的朱红冠子大公鸡。
蔺承佑并不知道滕玉意已经在心里把他比作了一只斗鸡,不过这不妨碍他用调侃的眼神睨着滕玉意,也不知五道是怎么教的,滕玉意这剑术使起来活像耍百戏的胡人。
他在心里笑了一通,正要夸滕玉意几句“天赋异禀”、“好生了得”、“这样练下去必成大器”之类的屁话,见天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世子,九天引火环已经布置好了,你可别不信,今日算运气好,一个时辰就请来了三昧真火符箓,正好外面下雨了,我们进来避避雨。”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何至于一看到蔺承佑就像屁股被炸开了花。
蔺承佑却笑道:“换别人我或许不信,五位前辈的本事我却是知道的。”
五道最爱听别人奉承自己,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又熨贴了:“快快快,趁现在二怪没来,世子到这边歇一歇。”
蔺承佑却径直走到香案前:“王公子,让一让吧。”
滕玉意佯装才注意到蔺承佑,连头都没回,一闪身就避开了,小佛堂这么大,蔺承佑不去别的地方偏找她麻烦,多半是存心来挑事的,休想让她上当,她为了赶进度连口水都不敢喝,吵架斗法只会耽误自己的工夫。
蔺承佑没料到滕玉意撤退得如此迅速,颇有一拳打在软布上之感,不过这正合他的心意,好歹无需再浪费唇舌。
他蹲下来察看香案下的那块毡毯,表面上果然浑然无迹,翻过来也没能一下子找到印痕,弃智跑到蔺承佑身边蹲下,胖胖的手指头一指:“师兄,在这儿。”
蔺承佑眯了眯眼,弃智的图案画的分毫不差,这就是七芒引路印,这门邪术与暗害青芝的秘譏束魂术系出同宗,别的门派想学都学不出来。
应该就是同一个人,而且修为不低。
他咳嗽一声,两名衙役悄无声息进来了,把目光锁在众人身上,暗自留意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众道注意力全被毡毯吸引走了,并未留神门口的动静,一窝蜂围到蔺承佑身边,好奇地低下头。
瞥见那个印痕,见天骇然道:“这不是七芒引路印吗?”
滕玉意虽跑到一旁练剑,耳朵却一直竖着,见天这一叫,她好奇问:“道长,什么是七芒引路印?”
“一种邪术,人死了还不够,还要把死者的魂魄拘来用冥器拷打折辱,邪门得不能再邪门,阴损得不能再阴损。”
见天又兴奋又嫌恶:“老道多少年没见过这种邪术了,会不会跟杀害姚黄青芝的是同一个人?世子,查到是谁做的了么。”
蔺承佑继续在附近搜找:“查到就好了,此人心思之细,生平罕见,就拿这枚七芒引路印来说,作法时需一次性释出七枚火印灯,施法人若稍稍走神,就会掉落火星或是法印,但你们也看到了,偌大一块小佛堂,只留下一小块痕迹。”
见喜盯着烙印疑惑道:“我记得这邪术有好些规矩来着。”
“规矩一大堆。“蔺承佑抬头往香案底下看,“头三条就是:不拘椿萱之魂,不拘幼孩之魂,不拘远地之魂。”
滕玉意招式一缓,前两条她能听懂,不害父母,不害幼童,说明研习邪术之人虽然恶毒,还未丧尽天良,但第三条她就听不懂了。
好在小佛堂里除了她,还有两个人跟她一样好奇。
只听绝圣问:“师兄,这个‘不拘远地之魂’,指的是不拘太远的魂魄么?”
见乐嗤地一声笑起来:“傻小子,这话的意思是这阵法不能随心所欲,只能拘役死在某一处的魂魄,比如在彩凤楼施法,就只能拘来死在楼中之人的魂魄——”
滕玉意耳边一炸,死在楼中之人?姚黄和青芝姐妹俩前不久才遇害,毡毯下的烙印却不像是近日留下的,说明那人施邪术的对象不是姚黄姐妹,那就奇怪了,凶手明明是彩凤楼的人,为何要对付以前的死者?
五道也似乎惊住了,茫然环顾周遭:“这地方究竟死过几个人?不对啊,不是说楼里向来只闹鬼,没出过人命么。”
见乐近来听了不少此地的传言:“你们不知道吧,这地方以前是家彩帛行,店主夫妇和小妾早在一年多前就死了。”
他话锋一转:“世子,你该不会是怀疑——”
“不管这阵法要对付谁,反正不会是姚黄和青芝。”蔺承佑仰头望了望,一跃飞上了横梁,“而且见喜道长猜得没错,从凶手害青芝的手法来看,应该与设七芒引路印的是同一人,可见凶手不但容不下姚黄姐妹俩,还恨极了早前的某位死者。”
见天惊讶到了极点:“彩凤楼半年前才开张,前头的彩帛行却已经关门一年了,再往前的铺子就更跟彩凤楼没交集了,那人到底恨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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