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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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右瞄瞄,咦,绍棠跑哪去了,他一心要替姐姐出一口恶气,机会这不是来了。

船舱里已经开始讨论下一个该轮到谁讲故事了,可惜不少小娘子被刚才的故事吓破了胆,别说接着讲奇闻诡事,连听也不敢听了。

众女唯恐昌宜公主和阿芝郡主不肯罢休,赶忙转移话题:“两位殿下,我阿娘说,今日皇后在席上说要重开云隐书院,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

昌宜性情同父兄一样宽和,闻言颔首道:“阿爷和阿娘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书院不在原来云隐书院的旧址,而是选在了金仙女冠观,书院名字也不叫‘云隐’了,新名字还没拟定。”

众人心里隐约能猜到缘故,云隐书院当年曾发生过不少诡事,据说与圣人的生母蕙妃有关,书院关闭这么多年,正因为那是圣人的伤心地,即便朝廷出于种种缘故重开,圣人也断不可能同意沿用原址。

这时坐在昌宜身边的一位红衣小娘子开了腔:“殿下,听说当年书院招学生有种种定例,譬如只招六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名额也有限制,不知这回迁址后,招学生的规矩是否还跟从前一样。”

说这话的是御史中丞武如筠的次女武绮,她生就一对飞扬的凤目,性子极飒爽,说笑时语调清脆圆润,仿佛珠翠撒落玉盘。

滕玉意前世就在大明宫见过武绮,那时武绮同她一样,也在太子妃遴选名册上。武绮似乎酷爱朱红,大明宫觐见皇后那次就穿着红裙,今日又穿一身石榴红花鸟金丝纹纱笼裙。

昌宜对武绮说:“我也不大清楚。阿爷和阿娘一贯不喜这些迂腐的规矩,但新书院只有那么大,要是来者不拒,书院就该塞不下了,所以我猜人数是有限定的,顶多百八十人吧。”

诸人面色各异,朝廷的女子书院历来有为皇室选亲之意,进了书院念书,也就意味着可能被朝廷指婚,别的世族也就罢了,说起皇室子弟……当今圣人不充内宫,兄弟子侄也少,真正到了指婚年纪的,只有太子、二皇子、蔺承佑和淳安郡王了。

女孩们的脸庞慢慢爬满了红霞。

滕玉意却暗暗蹙眉,谁愿意被朝廷指婚?她的亲事只能她自己说了算,阿爷必定早就听到了风声,待明日回了长安,需得问问阿爷才好。

忽觉船身轻轻晃动,昌宜和阿芝问出什么事了。

宫人进来笑说:“皇后和太子殿下也来水烟湖了,太子殿下令人在岸上挂了字谜灯笼,说今晚要猜字谜玩。”

昌宜和阿芝当即欢呼起来:“快令人把船靠到烟霞台,顺便在屋里搭个炙肉架,阿大哥哥钓鱼钓了这么久,鱼篓里应该有不少鱼了,待会就让太子哥哥和阿大哥哥替我们烤鱼吃。”

此话一出,舱中人也随着起了身,滕玉意和杜庭兰出了舱,蔺承佑和卢兆安早就不在甲板上了,迎面瞧见了杜绍棠,杜绍棠昂着脑袋在人群里找寻什么,冷不丁看见滕玉意和杜庭兰,他神色一松,逆着人潮迎过来。

“阿姐,玉表姐。”

滕玉意心中一动,看来绍棠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先前甲板上人来人往,绍棠一定没少留意卢兆安和蔺承佑的谈话。

果不其然,一等上了岸,杜绍棠就把滕玉意和杜庭兰拉到一边,悄声说:“蔺承佑跟卢兆安说的那番话我听见了几句,他问卢兆安跟胡季真熟不熟。”

杜庭兰本来要用帕子替弟弟拭汗,听了这话动作一顿:“胡季真?”

“你们应该在成王府见过他。他是我国子监的同窗,也是静德郡主的四季诗社中的一员。”

滕玉意讶然道:“原来是他。阿姐,你还记得我们上回在成王府遇到尸邪,我和你把青云观的符箓分发给众人,卢兆安和这位胡公子本是共用一张,可真等到尸邪来时,卢兆安却抢走符箓只顾自己逃命,害得胡公子被尸邪指使的傀儡捉住,险些丢了性命。”

说到这她就无比遗憾,她虽趁乱把卢兆安一脚踹回了花厅,卢兆安却只受了点轻伤。

而且她原以为,胡公子出府后定会与人抱怨卢兆安的人品,为此还令程伯留意胡家的动静,结果过了好几日,长安竟无人议论此事,也不知道胡季真是被尸邪吓破了胆,还是性情太老实不敢公然拆穿卢兆安的真面目。

“我记得他。”杜庭兰问杜绍棠,“这位胡公子怎么了?”

杜绍棠说:“季真头些日子就没来上学,听说是生病了,我与他交情不错,还曾约几位同窗到他府上探望他,他阿爷是兵部的给事中,家就住在义宁坊。他府中下人说,季真的伤早就养好了,可头几日季真随友人出门踏青,回来后突然一病不起,他爷娘焦急得不得了,正想法子托人请尚药局的奉御呢。方才蔺承佑忽然提起胡季真,卢兆安的脸色就变了。”

滕玉意跟杜庭兰对视一眼,蔺承佑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不相干的人,以卢兆安的城府,也不会随随便便在人前失态。

滕玉意忙问:“蔺承佑怎么说的?”

杜绍棠回忆方才的情形:“蔺承佑说郡主想好好兴办四季诗社,问卢兆安可有什么好提议,聊到诗社中的这些人,蔺承佑就说胡季真生了怪病,他问卢兆安可知道这事,卢兆安说他不知道,但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滕玉意兴趣更浓了,照这么看,蔺承佑是怀疑胡季真的怪病与卢兆安有关了。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晚卢兆安抛下胡季真的事只有她瞧见了,胡季真自己不说,长安几乎无人知晓,根据两人明面上的交情,胡公子突然患病,本该怀疑不到卢兆安身上去,也不知蔺承佑究竟查到了什么……

“蔺承佑还问了什么?”

杜绍棠想了想,摇头道:“没别的了,无非问卢兆安来长安后吃住可还习惯,卢兆安只在听到胡季真的时候有些奇怪,后来聊起别的事的时候,倒是泰然自若。”

他眼里涌起忧虑:“说到季真,他是个性子很迂直的人,有时候甚至过于较真,但只要相处久了,就知道他这人禀性纯良,同窗们很喜欢他,不然也不会专程到他府上探病,可惜上回没能见他一面,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杜庭兰疑惑:“你们上回没见到胡公子?”

“他家下人说季真病容可怖,怕吓到我们,不让我们进去瞧他。”

“病容可怖?”滕玉意一愣,这段时日她已经把卢兆安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他祖籍扬州,祖上也曾在当地州府任过官,可惜七岁就丧了父,家境自此一落千丈,这些年他与寡母相依为命,为了念书几乎变卖了家中所有恒产。

这次进京应考,卢兆安听说已是负债累累,如能高中,卢氏母子算是熬出头了,万一落第,卢家今后的惨状可想而知。

可无论前生还是今世,卢兆安都一举夺了魁,而且为了尽快入仕,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表姐,改而攀上宰相郑仆射的女儿郑霜银。

她曾疑心那树妖就是卢兆安招来对付表姐的,可程伯他们派人盯了卢兆安许久,从没见卢兆安与邪魔外道打过交道。

如今这位深知卢兆安人品的胡季真,又莫名其妙罹患怪病……

“阿姐。”滕玉意低声问杜庭兰,“你在扬州与卢兆安往来时,可曾见他举止有异?”

杜庭兰心惊胆战回想一阵,摇头道:“只知他很用功,除了日夜苦读,平日只与扬州城中的文人墨客交往,没见他有什么不妥之处。”

滕玉意陷入沉思,卢兆安是去年十月来的长安,当时表姐对他一片痴心,卢兆安功名未定,表姐论理对他还有些利用价值,可他来长安没多久就冷淡了表姐。

莫非卢兆安几月前就预料到自己会高中?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宫人过来说:“滕娘子、杜娘子,郡主殿下正寻你们呢。”

滕玉意眼波一动,抚住额头就要称病,宫人却又笑说:“两位殿下说滕娘子有把能辟邪的小剑,皇后兴致很高,令人问滕娘子在何处呢。”

三人一怔。滕玉意这病装不成了,只好随宫人去烟霞台拜见皇后。

走了几步,杜绍棠扭头要与滕玉意说话,猛不防吓了一跳:“玉表姐,你的脸怎么了?”

杜庭兰闻声回头,就见滕玉意凝脂般的脸蛋上一瞬长满了小红点,她惊慌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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