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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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说的,而且只有当面看了才知道,还说最好今晚就告知师兄,但是寺里人多眼杂,只能托我们转告了。”

蔺承佑暗忖,既是紧要之事,滕玉意就不怕绝圣和弃智转告的时候漏了几句?

但她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寺中如今住了不少人,她若是私自见他,谁知会惹来什么麻烦。

“她住在哪儿?”

“东翼的梨白轩。”弃智一讶,“师兄要去见滕娘子吗?”

怎么可能?这可是大隐寺,绝胜和弃智才九岁,在寺中四处走动也无妨,换他去见滕玉意,光是将周围的耳目全都清干净就够他费好多心思了。

“你们到时候再转告我就是了,记得尽早去找滕玉意,还有,她说的话你们最好记熟了,一个字也别漏。”蔺承佑道,“对了,晚膳你们就跟明通法师他们一道吃吧,师兄就不帮你们弄吃的了。”

绝胜和弃智哎了一声。

说完这话,蔺承佑去寻缘觉方丈。

缘觉方丈的禅室设在寺中的西跨院,院中既有花坞,又有药畦,处处花木鲜秀,处处翠色逼人,蔺承佑无心赏景,径直穿过小院到了廊檐下,不提防看见了禅室里的滕绍。

禅室的窗扉大敞,靠窗的榧几上静静燃着一炉香,滕绍与缘觉方丈在窗前的席上相对而坐,两人像是说了好一会话了。

黄昏的斜阳探入窗扉,将两人的身躯笼在一片橘色的光晕里。

滕绍的话语声断断续续飘出窗外。

“自从上回来长安途中不慎溺水,小女就频频撞见邪祟,不仅如此,晚间还常发梦魇,要说是冤魂缠身,但经世子和东明观的五位道长相看,并未瞧出不妥之处。此事说来太不寻常,滕某忧心如焚……方丈莫要见笑,这孩子五岁失慈,身边又无兄弟姐妹,这些年孤孤单单的,滕某自觉亏欠这孩子良多……”

蔺承佑脚步顿住了,这些话他倒是不想听,奈何耳力过人,莫非滕玉意夜间还在发梦魇?有小涯剑镇邪,照理不至于如此……

话说回来,滕玉意似乎很少在人前提她阿爷,她五岁丧母,理应跟阿爷感情深厚,不常提自己的阿爷,是因为滕绍甚少在府里么……

正胡思乱想,廊檐下的和尚们看到蔺承佑,躬身一礼道:“世子。”

滕绍神色微动,当即扭头望向窗外,一望之下,从席上起身,大步向蔺承佑迎来。

“滕某听下人说了,今日小女被那邪物掳走,全靠世子相救——”

他阔步如风,语气恳切,说话间到了近前,纳头便要行“顿首”大礼。

蔺承佑虽说与滕绍打的交道不算多,对其人其事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庙堂上,滕绍是帝室心膂,战场中,此人是力敌万军的骁将,论起辈分来,滕绍也是当之无愧的前辈。

这样的大礼委实太隆重了,他两臂一抬,牢牢固住滕绍的胳膊,正色道:“滕将军言重了,某自幼受爷娘和师公教导,早将降妖除魔视作份内之事,今日那邪魔危及到长安百姓,吾辈岂能袖手旁观,滕将军无须多礼。今日也多亏了缘觉方丈及时赶到,否则单凭晚辈一人之力,不足以抵挡这等邪魔。”

滕绍神情却极为肃穆:“世子过谦了。上回小女被那二怪纠缠,全亏世子运筹帷幄,那等难缠的邪魔,若非世子智计过人,怎能顺利将其铲除,滕绍早怀报恩之心,只是一直未寻到机会。此番又蒙世子相救,此恩如同再造,往后但有用得着滕某之处,滕某愿效犬马之劳。”

滕绍为人深沉持重,甚少将喜怒表现在脸上,可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可见句句发自肺腑。

蔺承佑固不肯受礼,除了觉得没必要,心里还有种古怪的感觉。他跟滕玉意也算是熟人了,哪有让朋友的阿爷给自己行这等大礼的。

滕绍却执意要大拜,这时缘觉方丈用宽大的袍袖拂了拂棋盘,微笑道:“佑儿的师公教他这些本事,本意是让他扶正黜邪,他能屡次救下令嫒,自是因为冥冥中自有缘法。滕将军无需多礼,莫要折煞了小辈。”

缘觉方丈发话了,蔺承佑又不肯松手,滕绍只得暂且作罢,心中暗想,方丈所谓“冥冥中自有缘法”,莫非指的是阿玉能遇难成祥。

待蔺承佑上前给方丈行礼,他便也回席而坐,心里除了感激,也暗自纳罕蔺承佑内力之高,蔺承佑是成王的长子,算起来今年刚满十八,能有这样的内力,除了自小有名师口传心授,天赋应该也远胜常人。这样的天纵之才,竟被一名军中细作暗算。

昨夜玉儿跟他坦诚之后,他连夜拿定了主意,今日一早起来,他便赶回西营嘱托心腹暗中行事,成王听了他带去的口信,不论信或是不信,定然会留意儿子身边的人,但这件事毕竟三年以后才发生,那人又是军中的士兵,如何能提前查出是谁。

一旦时日久了,难免会掉以轻心。

要不要现在就当面提醒蔺承佑一次?

可即便蔺承佑见惯了神鬼,又如何能妄信旁人的一个梦?女儿来长安之前与蔺承佑素无来往,突然梦到蔺承佑,本就匪夷所思,若是说辞不当,万一惹出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缘觉方丈想起了刚才的话题:“滕将军,令嫒的事——”

蔺承佑笑道:“晚辈来得不巧,滕将军稍俟片刻,晚辈与方丈说几句话便走。”

滕绍已经想好了如何提醒蔺承佑,便道:“不妨事。上回对付二怪时,世子估计早已听说此事了。方丈,滕某对幽冥之事一概不知,小女突然邪祟缠身,会不会与她溺水有关?”

蔺承佑漫不经心翻着一本经卷,闻言手上一顿。

缘觉方丈沉吟片刻:“可还记得令嫒是在何处落的水?”

滕绍一怔,这事他虽早就查过了,却没想过此事会与女儿的异常有什么关联。

“小女是来长安途中溺的水,当时岸上有间佛寺,名叫菩提寺……”

说到此处,滕绍面色黯了一黯,当年他携蕙娘回扬州时曾路过这间佛寺,那时阿玉已经四岁了,但不知为何,蕙娘那段时日总是心事重重,阿玉性子活泼好动,在船舱里待久了烦闷,便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蕙娘把阿玉捉回船舱教女儿念书……看到寺中梅花开得好,蕙娘心生欢喜,同他说要去寺中赏花上香。

难得看到妻子有此兴致,他当即下令泊船上岸。晚上蕙娘在他耳边说,她抽签时顺便在佛前许了一个愿,他笑问是什么,蕙娘却微笑着不说,只抬起一只手,轻轻贴着他的脸庞摩挲,那柔情似水的神态,至今鲜明可触。

滕绍晃了晃神,那件事过去后才一年,蕙娘便病故了,他日日摧心剖肝,关于这间佛寺的一切也在他记忆中慢慢褪色了,要不是因为阿玉溺水的缘故让程安等人细查,他也不知道女儿就是在那间佛寺附近溺的水。

听程安和端福说,当日阿玉也是看到佛寺梅花开得好才要上岸游玩,孰料登岸时脚下不慎一滑,一下子跌入了水中,万幸的是,端福即刻就把玉儿捞起来了。

听说这件事后,有那么一瞬间,他一厢情愿地相信是蕙娘在泉下庇佑玉儿,但只要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一切只是凑巧罢了。

他将当日的事详细说了。

缘觉又问:“听说令嫒突然得了一把灵剑,也是回长安途中得的么?”

滕绍颔首:“正是那回得的。”

经端福和程伯事后回禀,他二人刚将阿玉从水里捞起来,就发现玉儿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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