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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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知非从来没做过这种事,那种感觉,就像是偷偷摸摸在小树林里谈恋爱被教导主任逮住落荒而逃的经历。尽管,两人都没有。

锁还是那把破锁,这回,单知非没忍住,有点粗暴地用脚把门几乎跺散架。

学校里静悄悄的。

张近微忙阻拦他的动作,这回,让他拿着手机,给她照亮,她把那扇门到底给弄开了。

屋里亮着灯,透过窗,融融的一片光打在人身上,格外温馨。两人进来后,取暖器已经烘出柔和的暖意。

张近微倒热水让他洗手,她取下围巾,拿过一双棉拖鞋自己先换了,又把他的那双拿来,像个小媳妇。

屋里氤氲着很温柔的东西。

两人还是一个字没提上海发生的一切,单知非欲言又止,他很小心,他觉得他把这辈子最大的谨慎,哪怕是竞赛时都没有的程度,全给了张近微。

“你想跟我聊天吗?”他斟酌半天,伸出胳膊,干燥温热的掌心立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了,好像只有一定同时伴随着这样的动作,才不会落空。

张近微没说话,而是又靠近些,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垂落的头发拢一下,在他耳际落了个吻。

第54章 桔梗(12) 除他之外,谁都不行……

单知非耳朵那一阵滚烫, 他不禁闭眼,张近微的头发太长,发量也太丰盈, 还是有那么一缕, 洒落下来, 轻轻搔着他的脸庞, 有些微的痒意。

这个吻很短暂,单知非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张近微忽然点破, 单知非嘴角一僵, 忍不住抬头看她。

他是坐床沿的,张近微离他非常近, 站着抱住了他。

单知非便很自然地脸贴了上去, 环着她的腰,像是无限依赖。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声音低哑, 虽然怀抱中有她,但却又无比清楚,张近微永远是独立的。

她在高中时, 就是那种可以独自过活的女生。孤独是不可避免的, 她也相当脆弱, 可十几岁的张近微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坚韧,她像一株小树, 风狂雨骤,哪怕再怎么被摧残,再怎么控制不住枝叶,再怎么变形,但她的根,却牢牢抓紧大地, 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被连根拔起。

“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无力。”单知非额头抵在她的衣服上,不再去看她,目光直直垂落,“我其实很不喜欢许诺什么,觉得说出来的,总没有直接去做的好。语言是最能欺骗人的,也最无依据,可我还是给你许诺了未来,因为我怕有些话不说出来,你不知道,你会觉得我不爱你,所以我得说。十年前,我们彼此都有误会,我在想,是不是把一切说出来会更好?但现在看,我说出来的话,反倒更像一种讽刺,我跟你说对不起没用,太轻浮了。”

伤害就是伤害,像此刻,单知非光是说这些都已经感觉到十分轻浮。

他瘦的明显,有种嶙峋感,尤其是还穿着深色的衣服,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憔悴和忧郁。

张近微很温柔地拨了拨他的头发,她手指暖和了,灵活而柔韧,可惜单知非真的太久太久都没留过略微长一点的头发,他这些年一直是板寸,五官夺目,根本不需要任何发型的修饰。这样一来,别人在见到他第一面时,总是会第一时间被他过度俊朗的线条所折服,他真的生了副好皮囊。

“我记得,你高中时头发不是这个样子,对吗?我没有记错吧?”张近微思绪早飘远,她唇角弯弯的,“你那个时候,不是这样的。”

对于话题的突然转换,单知非稍觉意外,但顺着她,很快说:“哦,那时候也就是普通男生的那种发型,我对头发没什么要求。”

张近微把他脸捧起来,下巴那,手心有点扎人的感觉,像是胡渣,她一下就笑了:“你没刮胡子啊!”

单知非迟滞了几秒,他一抬头,看到张近微含笑的眼睛,有一瞬间,以为两人已经重新和好,她不再生气,还会嫁给他,他和她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恋人。

“我……我大概是忘了。”他下意识想去摸一摸,张近微却直接在他嘴角那亲了一亲,随即问,“那你为什么后来把头发剪那么短?我一直觉得板寸看起来,显得人很有攻击性,况且,你的脸本来就很有棱角。”

单知非真的摸不清张近微为什么突然对他头发……这么感兴趣,他一点都没听出来她其实在夸他英俊的意思,他脑子是浑的,处在一种毫无把握的状态里。

这种感觉,很像竞赛试卷发下来,发现没有一题是会做的。然而,事实是他可以拿满分,从没体验过一丝慌乱情绪。但在爱情里,他不及格却不出奇。

“单知非?”张近微晃了下他的脸,他回神,满脸歉然“对不起,你刚才在说?”

她的眼敛了敛,轻声问:“你不想见我吗?”

单知非嗓子立刻干干的:“想。”

“现在,你见到了我,却听不见我说话,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呢?”张近微审视他的表情,她执拗地看着他。

单知非一时语塞。

他慢慢松开她,人站起来,走到窗户那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了。

他的身形不再是少年时那种薄而青涩的感觉,时间塑造她,同样塑造他,单知非留给她的背影,是成熟男人的样子。

烟雾缭绕,他抽的烟味道偏淡,声音就像是藏在大雾深处那般。

“因为我想见你,你允许我来,我就来了。”

“你刚才问我要聊天吗?我和你聊了,可你在走神。”张近微几乎是吹毛求疵地挑剔着他,单知非皱眉,他揉了下眉心,狠狠吸起烟来。他来,是想干什么?求她谅解,求她嫁给他,但这种话他根本没资格说,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开口,她就要宽恕?

但最终,单知非只是转过身,冲她抱歉地扯了扯嘴角:

“对不起,我表现的不好,无论跟什么人聊天,至少专注些才是对别人的尊重。非常遗憾的是,我从小就不是这种人,跟不感兴趣的人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张近微脸色一下变了。

“你不是,”单知非缓缓继续,“我最喜欢跟你说话了,十年前,我为了能跟你多说几句话,绞尽脑汁,又怕唐突你,惹你反感,我甚至想过把你声音录下来,回家反复听,但怕被你察觉,你别以为我是什么变态。”

“现在依然是,我其实真的不是太爱讲话,但我希望我能跟你一直说话。”

张近微的脸色变了过来,她站在那儿,有点忧伤地看着单知非:

“那为什么刚才,你心不在焉?”

“我害怕。”单知非没有避讳,没有人会轻易想承认自己的不安,尤其是都市男女,人人都一副谁也伤害不了我的姿态,战斗在水泥森林中,这是个标榜理性和内心强大的时代。

他说完,又转过身去,把同样破旧的窗户艰难打开,一阵寒流趁虚而入,单知非深吸口气,肺腑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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