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龙吟贺弄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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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庶人的死与怡妃的隆宠在后宫引起的波澜稍稍平息,前方战场又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

本来羲赫的捷报时时传来令人心安,三哥安排的粮草又提前到达,解了三十万大军的燃眉之急。之后我与沈羲遥关于腹中胎儿的对话不知怎地传入军中,令前方将士感慨,一鼓作气在八月攻进了回鹘的都城,虏获了回鹘王狄沧。

沈羲遥要回鹘并入大羲领土,狄氏家族封侯,世代送长子入京做质子,与朝廷派去的官员共同治理回鹘。狄沧见无法逆转,只得上交了回鹘王御印。

不想狄沧在宴席上示意其次子狄修国谋害羲赫,好在羲赫知道他狡诈好强,不会轻易俯首称臣,因而有所准备,也趁此弑杀了狄沧以儆效尤。不想狄修国趁乱带了上百心腹逃窜于茫茫荒漠之中。

接到八百里加急那天是九月初的一个雨天。连绵的细雨已下了近半月之久,虽扫去了夏日暑气,可阴沉的天却让人心情郁郁。

我与沈羲遥坐在御花园天香亭中,一面看四下里在风雨中飘摇的菊花,一面下棋。因贪看那雨丝,时不时就出了神,手下连着走错几步,待回过神来,已是无力回天了。

懒懒一推棋面:“不下了,这雨真让人心烦。”我的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不悦地看着沈羲遥。

沈羲遥一笑:“天公意于此。”

我孩子气得扭了头去,烟雨之中,张德海撑了把油布大伞匆匆而来,衣服下摆全被打湿了都未曾察觉。我见他面上灰暗,心中一沉,必是前方又出了什么事。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张德海打了个千。

沈羲遥眼睛没有抬,随意道:“怎么了?”

张德海抹了抹面上水滴,从绛红色隐银福字袍袖中取出一份奏折,恭敬道:“皇上,这是前方八百里加急。”

沈羲遥一把接过,拆开只看了几行,眉头便皱起来。

“送信的是谁?”他问道。

张德海答道:“是宋明成宋将军,奴才已将他带来了。”

我朝不远处的垂花门看去,淅淅沥沥的雨中,一个身影挺拔而立,雨水打在他银色的铠甲上,激起薄薄一层水雾。

我朝沈羲遥福一福身,“皇上,臣妾先行告退。”说罢扶了馨兰的手准备离开。

沈羲遥站起身,亲手为我系好秋香色菊纹披风的杏色绦带,柔声道:“你先回去休息,朕晚上来看你。”

我摇摇头:“皇上这几日都在坤宁宫,和妃即将临产,你该去陪陪她的。”

沈羲遥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薇儿真是识大体,朕很欣慰。”

我扶着馨兰的手慢慢离开,寻了最近一处凉亭进去休息。

馨兰怕我吹风着凉,担忧道:“娘娘不回宫去么?”

我看着地上被风雨吹打下的残花败叶,只觉得这素日里繁花似锦一派好风光的御花园,此时宁静中显出些寂寥萧索来。

我坐了半晌才道:“今日蕙菊出宫去了,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馨兰答道:“回娘娘话,蕙菊只说天黑前回来。”她顿了顿又解释道:“惠菊家在城西,一去一回都是要两个时辰呢。今晨她快已时才走,如今也才申时,之前都是酉时半刻才回得来的。”

我“唔”了一声:“回去吧,确实有点凉了。”

回到坤宁宫中后,我交代了蕙菊回来要她立即来见我后便去小睡,直到傍晚时分才起来。

待蕙菊回来时,我倚在床上缝一件幼儿的衣衫,湖水蓝圆福寿如意纹蜀锦的料子光滑轻柔,捧在手中却微微冰凉。

惠菊叩门进来,反关了门后低低唤了我一声:“娘娘。”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看到她素来平静的面上,忧虑如暗沉沉的天空,心中不由一沉。

“可是……”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出了什么事?”

蕙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面将半开的轩窗关严,一面道:“入秋了,娘娘开着窗仔细着凉。”之后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回鹘王被斩杀,但次子狄修国逃走,恐怕还得继续驻守下去。”

我轻轻叹一口气:“真是难为他了。不过回鹘即已收复,世子也在押解回京的路上,想那次子逃窜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蕙菊“嗯”了一声,却没再做声。

我在衣料上绣了几针,觉得气氛怪异,往日里蕙菊会与我闲谈出宫的见闻,今日却异常沉默。

“怎么啦。”我笑一笑:“狄修国虽逃了,可在大漠里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势力,很难再兴风作浪了。”我想了想对她道:“你去跟来使讲,狄沧狡诈,他的儿子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让王爷小心军中有细作,也注意自身安全。”

蕙菊点点头:“奴婢一定传达到。”

我想到一些事,又问了句:“今日要你送给大哥的信,也送到了吧。”

蕙菊“唔”了一声:“娘娘放心,送到了。”

我看看隐隐发黑的天空道:“你东奔西跑的也累了一天,下去休息吧。”

蕙菊面上显出犹豫之色来,踟蹰着不走。我见她这般反常,不由疑心起来:“可还有什么事?”

蕙菊似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其实奴婢也没有奔波,奴婢是在大公子的府上见到来使的,这次来使是三公子。”

我一惊,“三哥?”随即皱起眉头:“怎会是三哥?难道王爷出了什么事?”联想起沈羲遥之前瞬间黯下去的面色,我定睛看向蕙菊。

蕙菊扑通跪在地上:“奴婢请娘娘不要担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厉声道。

“三公子说,王爷之前受了伤,虽不重,可接连又染了风寒。他白日带兵夜晚筹谋,在三公子来前一直高热不退,可还是坚持处理军务。三公子怕他这样下去,会……”蕙菊声如蚊呐,微微带了颤抖。

一阵刺痛从手上传来,原来是针生生戳进手指。有血逐渐渗出,凝成一颗鲜红晶亮的圆珠。我吮了去,满口的腥甜。

是啊,羲赫的身体怎会还如当年一般呢?在皇陵时他便有过一次严重的风寒,之后临危受命披甲上战场,连日的征战厮杀,身体如何能吃得消?

“三哥还说了什么?”我闭上眼睛,强行压抑住心底的哀痛。三哥不是多话之人,他知道我月份大了不能忧心,可还是告诉蕙菊这些,一定有他的原因。

“三公子希望娘娘能劝一劝皇上,让王爷先行回京。”蕙菊道。

我摇摇头:“皇上一定会让羲赫抓到狄修国,免去后顾之忧才让他回来的。”我苦笑道:“或许在他心里,希望羲赫一生都不要回来呢。”

蕙菊失声道:“娘娘!”

我看着她,声音如外面冷雨一般冰凉:“难道本宫说的不对吗?”

蕙菊轻轻叹了口气,许久劝道:“奴婢该死,不该说这些让娘娘心优。三公子也说了,皇上恐怕不会答应,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娘娘平安生产。他这次会带名医良药回去,一定能治好王爷的。”

我点点头:“三哥素来一诺千金。本宫如今就安心待产,等皇子出生,王爷就有回来的理由了。”

蕙菊笑一笑:“到晚膳时候了,娘娘是在这里用,还是去暖阁?”

我想了想道:“在寝殿用,你去看看小厨房都做了什么,送一份去御书房,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蕙菊依言下去了。

晚膳结束时蕙菊也带回了消息。果不出我所料,即使宋明成带来了羲赫病重的消息,但沈羲遥还是要他驻守沧州全力抓获狄修国,等朝廷派去的官员安定好回鹘后,再班师回朝。

如此,我便也只能等待。

三日后,天气晴好,沈羲遥早朝后到坤宁宫陪我。我坐在窗下一边赏菊一边绣花,他笑道:“这样精细的事太劳神,小心别累到朕的皇子。”说着将手搁在我肚上,轻轻抚摸道:“朕真是等不及想他早点出来呢。”

我温柔一笑道,对着肚子道:“小家伙,你父皇想要你早点出来,你听到了吗?”

沈羲遥看向我的眼神无比温柔:“你在对他说话。”

我点点头:“万御医说,此时他已经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了,让臣妾时不时跟他说说话,这样他会记得的。”

“是吗?”沈羲遥跃跃欲试:“那朕也要跟他说话。”他说着轻轻抚一扶我的肚子,声音轻柔:“小家伙,朕是你父王,你听到了吗?”

他话音刚落,肚子里的小家伙竟动了动,他的手还搁在我肚上,正巧感受到这不可思议的胎动,他一脸兴奋地看着我:“薇儿,他动了,他听懂我的话了!”

我“嗯”一声:“是啊,他听懂了。”

沈羲遥的笑容更深,眼神更加柔和。他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轻轻贴在我肚子上,然后坐直朝我一本正经道:“他跟朕说,他也想早点出来呢。”

我“扑哧”笑出声来,一旁侍立的宫女也各个忍着笑意。

沈羲遥故意虎了脸看他们:“怎么?朕难道还会骗人不成?”

我拉起他的手温和道:“皇上自然不会骗人。”说着偎进他怀里:“臣妾也想他早点出来呢。”

沈羲遥搂住我:“再等两个月,再等两个月就好了。”

他的怀抱温暖,身上淡淡龙涎香的味道令人沉醉。我闭上眼,脑海中却闪过羲赫的模样来。

一室温存被张德海匆匆的脚步打断。他来不及让人禀告便进了来,虽然一脸焦急却透出喜色来:“禀皇上,湃雪宫那边传话,和妃娘娘午膳后说肚子疼,怕是要临盆了!”

沈羲遥一怔,不由就显出欢喜来,我却担忧道:“自古女人生产都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皇上赶紧去看看吧。”

其实不用我说,沈羲遥已站起身:“朕这就去看看。”

我也艰难起身:“和妃生产,臣妾身为皇后,按祖制是要坐镇湃雪宫的。”

沈羲遥心疼地按住我柔声道:“如今你也有孕在身,血房不详又凶险,可别影响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

我犹豫道:“可是祖制??”

沈羲遥显出恼意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祖制,你好好在这里呆着。”

我只得在长榻上坐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织金凤凰正红羽纱幔帐后,招手让蕙菊近前,将凤印交给她,嘱咐道:“和妃生产,本宫有着身子不能去,虽然皇上那样讲,但祖制不可违。你拿本宫的印玺去,替本宫坐镇,以后就不怕人说道。”我顿了顿再道:“记住,血房不详,无论如何都要拦着不让皇上进去!”

蕙菊郑重地点了点头:“娘娘放心!”

待蕙菊也出去了,我才终于放松一点倚在大迎枕上,心却“突突”跳着,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翻动不停,令我不适。

唤来紫樱扶我到床上,双手交握在隆起的肚子上,看着外面天色渐渐黯淡,直到浓稠的夜色铺满天际,坤宁宫里点起明亮的烛火,却寂静无声。

远处,撕心裂肺的“啊”一声接一声传来,令人不安。

这一夜,将是许多人的不眠夜吧。

清晨时分,蕙菊匆匆回来了一趟。

“怎么样?”我这一夜睡得很浅,一点点动静就能醒来。

“还没动静。”蕙菊气喘吁吁道:“奴婢怕娘娘焦急,先回来禀告一声。”

“怎么会?这么久了!”我忧心道。

“稳婆说和妃娘娘体虚,胎儿太大,又有些早产,故而比较困难。”蕙菊回禀道。

我抚一抚心口,“这都快一天了,真是磨人!”

蕙菊也点点头:“奴婢在寝殿里守了一个晚上,听见她的叫喊声越来越低,到最后都没气力了,眼泪吧嗒滴低声唤着皇上。奴婢想肯定是疼极了。御医和稳婆用参汤吊着,也服下催产的药来,但还是生不下来。”

“如今呢?”我的手搁在肚上,心里生出恐惧。

“方才奴婢来时,稳婆说已开了四指,估计还得几个时辰。”蕙菊道:“不过和妃娘娘听了稳婆的话,学会了呼吸和用力的方法,缓过些劲了。”

我点点头:“那就好。”又想起沈羲遥,问道:“皇上呢?可有进去?”

“皇上昨夜在外殿陪了一夜,和妃娘娘几次呼唤皇上,但碍着祖宗规矩,皇上没进产房。”蕙菊继续道:“今个儿一早皇上便上朝去了,如今还没下朝呢。”

我稍稍舒一口气,点了点头:“你也累了,去吃点东西再过去吧。皇上等下一定也会过去的,粥点你带一份过去。”

“娘娘别担心,稳婆说午时之前必有消息。”蕙菊又施了一礼,这才下去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起身洗漱,心一直跳得厉害,想来是为了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紧张。不是为了它的安危与健康,而是性别。

一上午我都独自待在西侧殿里,专心绣一件婴孩的衣衫,以此来驱散心底的紧张与忧虑。

蕙菊的脚步声惊扰了这一室的安静平和,也惊动了我一直强压下的紧张的心。她匆匆的身影带了初秋微凉的空气,也给这间紧闭了门窗的侧殿带来一点清洌。

“生了?”我丢下手中活计问道。

蕙菊垂下眼帘,因疾驰而微微发红的面上突然苍白起来。

“回娘娘,”她的声音低低的,带了点怯意:“是个小皇子。皇上已经过去了,很是欢喜。”

我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笑道:“这是大喜事,你再累一趟,把本宫备下的贺礼送去,告诉和妃本宫会奏请皇上,待皇长子满月时晋她为四妃。”

蕙菊深深看了我一眼,“诺”一声便下去了。

我只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孩子一诞生便尘埃落地,我就要仔细为我的孩子打算了。

皇长子,我轻轻笑了笑,那又如何?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一定会保得这个孩子无忧一生,继承大统。不仅是我,我的家族,也一定会力保此事。

孩子,不要怪为娘的用心。你生在帝王家,又是嫡子,既然注定兄弟相残,那么母后愿助你成为胜者。

可是沈羲遥晚间来时,我却不是这样讲的。

他一脸兴奋,喜悦溢于言表,那样的神情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虽然有玲珑,但毕竟是公主。作为帝王,除了治理好国家,最重要的还要后继有人。他继位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皇子,不兴奋才怪。

所以我也表现得很开心,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一同用晚膳时,他终于对我讲起那个襁褓中的婴孩。

“生下来有七斤六两,真是个大胖小子!”他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为人父的快乐:“脸型、鼻子和嘴像淑娴,眼睛倒是像朕多一些。”

我夹一著樱桃肉给他,笑道:“恭喜皇上,可皇上不要忘了和妃妹妹诞育孩子的辛苦!臣妾想着该给她晋一级。”

沈羲遥“嗯”了一声:“是该晋一级,就晋庄妃吧。”

我摇摇头:“臣妾以为不妥。”说罢艰难地施了一礼:“和妃妹妹生下的是皇长子,是我大羲的功臣。庄妃虽是四妃却在最末。臣妾以为,以和妃之功,是该为德妃或者贤妃的。”

沈羲遥沉思片刻,对侍立一边的张德海道:“你去湃雪宫传朕旨意,和妃诞育皇长子有功,擢升为惠妃。封妃典礼与满月宴一起办。”

张德海领命下去了。

我为沈羲遥斟满一杯酒,又举起自己面前一盏甜汤道:“臣妾以此代酒,恭贺皇上喜得贵子。”

沈羲遥仰头喝完,吃惊地看向我道:“这是什么酒,这样清洌爽口?”

我笑一笑再替他斟满:“这是臣妾从前酿的明珠酒,此酒醇香却不易醉,皇上可以多饮几杯呢。”

沈羲遥端起来细细品了,连连点头称赞道:“薇儿真是样样拔尖。”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语气里全是温柔:“想来这个孩子定会出类拔萃,朕将来也会放心将帝位传给他。”

我嗔怪道:“现放着皇长子呢,皇上这样讲可会寒了惠妃的心的。”之后浮上恬淡笑容:“其实臣妾并不奢求他能继承大统,只求他平安如意,对国家有用便好。至于将来谁继位,自然是最适合的那个,无论是谁生下的臣妾都愿意。”

沈羲遥握住我的手,满眼动容:“薇儿”,他只轻轻唤我一声,再没说什么了。

我也回握住他的手,只觉得那双手温暖,仿佛能驱散一切寒凉。可是,他的手常年握着御笔,细致嫩滑,不若羲赫的手虽略有粗糙却坚韧有力。我不敢确定,这样一双手,是否能为我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

大羲十一年秋,皇长子降生,生母湃雪宫冯淑娴母凭子贵擢升为正二品惠妃。皇长子的诞生表明大羲终于后继有人,一时间举国欢庆,百姓皆为小皇子祈福,寺庙香火旺于往昔。

惠妃并未因自己是位份最高的妃子显出半分倨傲来,依旧是那般淡然平和的模样,在修饰一新的湃雪宫里安心坐月子,对待宫人也十分客气温和,被人称颂。

而我,也因八个多月的身孕行动不便,一直无法去看她与小皇子,只好不时遣了蕙菊送一些赏赐。倒是怡妃知道我心思,不时去湃雪宫探望惠妃,带来一些消息。

如此,我便得知,惠妃虽然依旧淡雅天然,但神色言语间却偶尔显出得意来。月贵人与她走得极近,几乎日日都去探望,侍奉左右。

皇长子满月的前一夜下起沥沥小雨,天明时却晴了,宫中一扫素日沉闷,倒别有一番新雨后、晚来秋的清爽。

满月宴设在平湖秋月,妃嫔命妇皆可参加。自清晨起,宫道上“辘辘”的车轮声便响个不停,妃嫔们也早早起来梳洗打扮,一则庆贺皇长子满月,一则庆贺惠妃晋位,郑重妆扮以示尊敬。而最重要的,自然是为了将最美的面貌呈现在皇帝眼前。

我因孕晚期夜间睡得不好,起身时便晚了。紫樱将早准备好的明黄龙凤呈祥朝服搭在衣架上,我一边漱口一边摇头:“朝服太沉重,本宫负担不住。”

蕙菊一脸担忧道:“以娘娘如今的身子,最好是哪里也不要去。可今日是皇长子满月,又是惠妃晋位。娘娘不但要出席,还得按规矩穿戴朝服,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紫樱无奈道:“几日前内务府吩咐,各宫、各命妇需着朝服以示对皇长子的尊敬。奴婢才这样准备的。”

我用热帕子敷一敷面,淡淡道:“皇长子的确尊贵,但也得唤本宫一声母后。别人要对他尊敬,本宫却不必。”说着对紫樱道:“本宫记得有一身真红百鸟朝凤丝缎宫装,你去取来。”

紫樱有些迟疑,但还是去了。蕙菊道:“奴婢去取相配的首饰来,那套红宝石东珠的,娘娘觉得可好?”

我闭目养神,只点了点头。

屋外传来蕙菊与紫樱的说话声,我听着,微微笑了。

“蕙菊姐姐,别人都穿朝服,娘娘不穿如何压得住啊。”

“不怕的,那身衣服虽不是朝服,但颜色款式都十分庄重,压得住场。最主要的是凤鸟用的是苏绣,轻软,娘娘能承得住。再说,妃嫔的朝服都是青色,惠妃是品红,比起真红还是差一截。更何况娘娘端庄大方,艳冠群芳,就算淡妆素服也比她们浓妆华服要有气势的。”

不久蕙菊与紫樱双双回来,我任她们为我穿戴好,眼看着时辰差不多,正欲出门,却听外面传报:“皇上驾到!”

一愣,心中涌上淡淡欢喜,理了理头发迎了出去。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不是该在惠妃妹妹那里吗?”我微微福身道。

“薇儿,若是觉得劳累不去也罢。”沈羲遥一把扶住的我,担忧地看看妆扮好的我,眼中有一抹惊艳,更多的却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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