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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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晚见她答应,轻舒了口气,却仍有顾虑:“你有把握顺利偷到印鉴吗?穆罕尔王……”幸完女子后是不许人留宿的。

她自觉这话说出来,恐怕又会让乌术里联想到那日偶遇时的狼狈,便默默地咽了回去。

乌术里昂起头,又恢复初来骊山那日的倨傲姿态:“他有那么多女人,却只带了我来,我自然是有过人的本事的,你当那印鉴是藏在他身上吗?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只管去准备玉佛,只要货对,我是不会赖账的。”

她虽然傲慢难驯,脾气却是干脆利落的,骨子里还透着股无畏无惧的孤勇,这样看,倒很有渤海世家的风范。

音晚生怕多说惹她生气,令她再反悔,便不再赘言,各自去准备。

这一夜穆罕尔王那边很是喧闹。不知乌术里用了什么办法,给穆罕尔王下了什么药,他非要萧煜把尚乐署的乐人叫来演奏。骊山的舞姬似已看腻了,又遣人从山下勾栏里弄来一群莺莺燕燕。

几杯酒下肚,望着殿中彩衣云袖,绰约媚姿,穆罕尔王犹觉得寡淡,迷迷糊糊冲萧煜道:“不如,把你的王妃叫来陪我喝酒……”

萧煜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离席,走到他跟前,将他一脚踹倒。

穆罕尔王捂着胸口直咳嗽,恼怒地冲着萧煜离去的背影喊:“一个谢家的女人,你还心疼上了!”

萧煜回了议政殿,彻夜未眠,卯时过了一半,天色微亮之际,穆罕尔王那边果然乱了起来。

宫女来禀,对方只说丢了重要东西,正指派人到处找,却不说是什么。

萧煜沉住气,并不过问,跟他耗了一天,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去与他商谈签订议和国书的事情。

穆罕尔王闭了闭眼,看上去虚弱无比,几欲倾倒,叹了口气,让萧煜摒退左右,与他说明事情原委。

萧煜故作惊异:“那怎么办?不如我们禀告各自君王,让他们来定夺后面的议和事宜该如何推进。”

“不行!”穆罕尔王的声音都在打颤,连说了几句“不行”,方才找回些神思,抓住萧煜的肩膀,哀声道:“丢失汗王印鉴是大罪,算我求你,我们相识多年,彼此熟知,若再换一个人来议和,未必就比我好。”

萧煜很是为难,踌躇不决。

穆罕尔王道:“你找个借口将骊山封住不许人出去,我们找,这么点地方,那东西还能凭空消失不成?等找到了,我们再签国书。”

“那这几日耽搁下,本王该如何向皇兄交代?”

穆罕尔王低眉思忖一番,道:“就说我病了。我奔波劳碌至此,水土难服,不幸病倒,只能延后议和。”

萧煜觉得这人简直无耻到家了。

说他病了,万一到时候印鉴找不回来,便有了推脱的理由,他病中无力防备,被大周奸猾之人给算计了。

算计他的是谁,只能是萧煜呗。

或许,他没有那么笨,到这会儿也该猜出事情可能是萧煜干的。可猜到又怎么样,没有证据,又牵扯甚大,他不敢发作,只能暂且隐忍下。

萧煜愈发好奇,乌术里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从虎口里夺食。

大局未定,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音晚悄悄带乌术里去看过供奉在熏华殿里的南海玉佛后,乌术里便将偷来的印鉴交给了萧煜。

事情如他所愿,他又置身事外,毫无干系,真是再好不过。

若说担风险最大的,自始至终便是谢音晚。

萧煜问她想要什么,她只说要山河无恙,疆土完整。

把萧煜说得愣了许久。

如此耽搁了十多日,萧煜派出去的人终于有了回信。

收到回信的那一夜,他宿在飞霜殿,做了一个梦。

梦中回到了十一年前,依稀是新年伊始,四处悬挂璀璨明灯,大雪纷飞,谢府后院的梅花开得红彤似锦,是一派流光盛世的富贵景象。

萧煜少年天才,将经史子集习得熟透,对这些课业已兴致缺缺。

宫中早立储君,他的同母兄长也很勤谨能干。

他从未想过要跟两个兄长争什么长短,似乎京城里没有什么能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便计划着要去韶关戍边。

他父皇自是反对的。

“你又闹得什么幺蛾子?是王府里人伺候得不好,还是钱又不够花了,你只管问户部要,就是别想着去什么韶关。那儿刀剑无眼的,不是你该去的地方。等过些日子,朕把你和韦家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你也该娶妻收心了。”

“那戍边的将士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的父母怎么就舍得他们去?”萧煜一脸稚嫩,眸光清澈,剥着橘子发问。

康宁帝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道:“那怎么一样?你的父亲是皇帝,你是皇子,生来就是要享尽尊荣富贵的,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怎得还不知道珍惜?”

萧煜还想再说,康宁帝已该吃药了,他只有将剥完的橘子奉上,恹恹地告退。

到了谢府,本想去找谢润说点心里话,谁知谢润跟他父皇一个腔调。

道他是好日子过腻了,想出去找点刺激。无妨,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爱做梦,觉得自己是济世安|邦的大英雄,众人皆醉他独醒的。等过几年,遭遇些现实毒打,便能彻底清醒了。

萧煜叫他说得郁闷,转头一看,见小音晚正坐在游廊上,盘着小短腿,跟绣娘学刺绣。

她的小手很灵巧,穿针引线,虽然绣技生疏,但很像那么回事,一点没有旁人家小姑娘初学刺绣时的笨拙狼狈。

她一边绣花,一边瞧着他笑,一副我看你吹牛很快乐的表情。

萧煜飞身越过阑干,凤眸一瞪:“你又在笑什么?”

小音晚像是看不出他生气了,白皙柔嫩的脸上挂着娇憨的笑容,像块滚满糖霜的乳糖,甜甜地说:“含章哥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干什么要问别人啊?只有我们小孩子才需要听大人的话,你都已经是大人了,你就听你自己的就好。”

萧煜微愣,跪坐在她身侧,轻声问:“你觉得我的想法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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