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所以,这个人是你吗,浸月?”
音晚彻底惊呆了,她早觉出萧煜在启祥殿看韦浸月的眼神很奇怪,对她的态度也奇怪,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当年的松柏台必然是守卫森严的,倘若真是韦浸月,必然不是她一人所为,一定有人为她打通门禁。
当时善阳帝和谢家众人都在骊山上,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谢太后。
韦浸月像是吓傻了,愣怔半天,才想起否认,她跪爬到萧煜脚边,抓住他的裾底,猛烈摇头,泣道:“陛下明鉴,浸月绝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浸月可以以韦氏家族立誓,若有半句谎言,韦氏门楣倾覆,断子绝孙。”
这誓言太重,她脸上的表请太过伤慨,让萧煜产生了犹疑。
他刚才其实是在诈韦浸月,没有什么松柏台记录,也没有什么旧人,过了十年,当他再回去查时,所有痕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根本无从查起。
他所说的,是他基于当年情形的推断。
推断就是推断,哪怕再合情理,也完全有另外一种可能。
即便他杀了这个女人,也不能使真相大白,倒不如留着,看看她和母后之间有什么鬼祟。
韦浸月想不到,萧煜短暂的沉默其实是在心中论度她的生死,她惶惑不安地觑看着他,听他道:“你回去吧。”
韦浸月忙起身鞠礼,用帕子捂着嘴,一边哭,一边跑走了。
她走了,音晚也该走了,谁知刚迈出去几步,便听身后传来萧煜沉凉的声音:“你就是在外面看个戏,戏完了也得出来喝个采吧,怎么着,想白嫖啊?”
第37章 助卿脱囚笼……
音晚慢腾腾地走过来。
她觉得今晚这事着实别扭。她方才在偏殿突然想到, 对于韦浸月和谢太后之间的渊源,自己想到了,凭萧煜的城府, 应当也想到了。所谓月下幽会可能是另一番景象, 故而想来听听。
谁知耽搁到如今, 气氛却变得古怪起来。
萧煜低眸看她,眸中倒映着粼粼星光,清隽容颜缓而浮现一丝笑意:“晚晚,你觉得这戏好看吗?”
好看, 精彩绝伦, 高潮迭起。
她腹诽着, 面上却沉静若水,什么都没说。
萧煜接着道:“你摒退宫人,独自追过来, 可是不放心我?”
音晚仰头看他。
“你是不是也怕我心里会有别的女人,就像我怕你三心二意那般?”
夜色沉沉, 月光如洗, 晕染在天边, 映照在肩头,显得宁谧而幽静。
平心而论,萧煜着实生了张好皮囊。剑眉凤目,颌线优美,若不知他的秉性,单看这副面庞, 其实他长得跟谢太后很像,肤若凝脂,阴柔秀气, 好像天生就该被奉在云端,被护在锦绣堆里娇养着,一辈子无忧无难。
音晚移挪开目光,淡淡道:“您想得太多了,我只是一时好奇。”
萧煜抓住音晚的手腕,把她拖进了石亭。
亭中四面开阔,有嘉树渠水环绕,夜风拂来,氤氲着融融湿气,夹杂着草木清香。
萧煜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头直视自己。
“晚晚,我从小便生活在深宫里,见惯了嫔妃争宠,勾心斗角。那时我就想,若我长大了,我便只娶一个女子,一心一意好好待她,以真心换取真心,护她一世安稳幸福。”
“在苦难中蹉跎了十年,少年时的那点念想早就忘干净了,可今夜看着满殿娇娥,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想起来了。”
“我当时就在想,若我当真如了母后的愿,在她们中间挑选几个充入内廷,那我的晚晚怎么办?难道要让你去过孤枕天明、泪沾满襟的日子吗?”
音晚觉得喉咙有些发涩,说不出话来了。
萧煜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我混账,我辜负了晚晚曾经待我的一片真心,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可不可以静下心来再看看我?我是你的含章哥哥,也许我的身上还有些优点……”
他将头埋入她的鬓发间,吸允着清馥馨香,声若叹息,许久不散。
音晚安静靠在他怀里,淡淡道:“我们还是回席间吧,这样都出来,也太不成体统了。”
萧煜的眼睛一瞬黯下去,如星矢自沉沉天幕坠落,说不出的怅然,他握住音晚的手,道:“好。”
不管如何风云暗涌,启祥殿中依旧莺歌燕语,繁若四月花。音晚留心找了一圈,没再见着韦浸月的身影,大约是躲到哪里哭去了吧。
她突然觉得心累,见旧时人累,忆旧时事更累。
宴席散时,萧煜依旧拉着她同坐步辇,路过濯缨水阁,音晚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水阁浮于渠上,歇山卷棚式,雕栏画柱,漆顶穹梁。凭栏而立时可以看见游曳的红鱼,若是撒下一把饵料,红鱼们齐齐攒涌,游到跟前,如团花锦簇,热闹极了。
音晚五岁那年曾受邀入宫,就是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姑娘们在濯缨水阁玩。
因她母亲早逝,是跟着二伯母和堂妹音柳一起来的,那两人刚进宫就遇上了相熟的宫眷,不知躲到哪里说话去了。
便只剩下音晚自己,徘徊在水阁里,趴在雕栏上,托腮看湖中的鱼儿游。
同玩的姑娘们中有一个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千金,随身带了一只银丝金箔小灯笼,巴掌大小,刚好搁在掌心里。八角镶犀,缀下细碎繁多的珊瑚、玛瑙珠子,明光熠熠,奕耀生辉,像个珠宝匣子。
孩子们都很喜欢,音晚也喜欢,她们一一摸过看过,可是不知怎么的,后来那个小灯笼不见了。
仆从们手忙脚乱找了一圈,皆无所获。
音晚那是还小,不懂太多人情世故,只知那些夫人们各个护着自己的孩子,都说没看见。只有她孤零零一个,没人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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