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音晚想起瀛山族可怕的家规,愈发忐忑不安,向耶勒投去求救的目光。
耶勒立即道:“音晚在大周已经成亲了,是被明媒正娶到人家家里的。”
苏夫人冷哼:“那怎么又带着孩子跑出来了?”
她字句带刃,转往人心窝上扎。音晚被勾动往事,低了头,睫毛簌簌覆下,默不作声。
耶勒看着她的反应,心疼至极,蹙眉道:“这些事情我以后会向母亲慢慢解释,今日音晚第一回 来拜见母亲,你们该好好说话,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
苏夫人面目坚凉,刻薄道:“还真是她母亲的好女儿,长了一张祸水的脸,罢,我只这么一个孩子,死在外头了,那全都是我的命,你还把她带来见我做什么?她长得跟阿瑶再像,她也不是阿瑶。”
音晚彻底被她弄糊涂了,她这反应,到底是恨极了自己的女儿,还是爱极了自己的女儿?
但很快,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我只这么一个孩子”……
苏夫人只有母亲一个孩子,那舅舅是谁的孩子?
她困惑地看向舅舅,舅舅面色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被如此恶劣对待,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
他朝音晚摇了摇头,示意她无事,冲苏夫人恭敬道:“今日天色晚了,母亲早些歇息,我先带音晚回去了。”
自始至终礼数周全,无可摘责。
两人出了帐篷,正是月光如水,夜风轻啸。
音晚拢着羊毛披风默默跟着耶勒走,听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舒开,压抑着什么,仿佛心情糟透了,却强自在她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不知该如何说,如何问。
走到音晚的帐篷前,耶勒停住步子,转过头来看她。
“晚晚,我与你母亲并无亲缘关系。”
音晚一路都在这样猜测,乍一听他说出来,还是禁不住大吃一惊。
耶勒俊秀硬朗的面上浮着淡淡的忧伤:“阿姐是母亲从瀛山族带来的孩子,而我是父汗同别的女人生的,这在兀哈良部不算什么秘密,你也早晚会知道。但阿姐没有告诉过谢润,大约当年是觉得没有必要,在她心中,我就是她的亲弟弟。”
“所以,你父亲不知道我和你其实没有亲缘关系,我也不敢告诉他,你们大周礼教那么森严,我怕他知道了,不肯让我把你带回来。”
音晚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古怪的境地。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不可能掉转马头回长安去,萧煜一定正大发雷霆,等着抓她,关她,惩罚她,再落到他手里绝没有好,可事情却又变得复杂起来。
她拧眉纠结,想给父亲写一封信与他商量该如何做,立即意识到此路也不通。父亲现在定然被萧煜严密监视,若是写信,便与自投罗网无异。
她为难至极,仰头看向耶勒。
第72章 晚晚,玩够了,该回家了……
他背靠无垠夜空, 星芒在身后闪烁,连面容都似染了夜的寂黯。
“晚晚,当年阿姐是为了我才离开草原的, 她若不是要去找被我弄丢的贡物, 她也不会遭受灾厄。我亏欠她良多, 所以一直想弥补你和兰亭。”
“如果你过得好,我是不会打扰你的。就像这么多年,我每年都去长安,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你和兰亭, 看着你们平安长大, 过得顺遂无忧, 我以为也就这样了。”
“可你过得不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陷在那个吃人的深宫里,步你母亲的后尘。”
耶勒低眸看她, 眼睛亮晶晶的,像浮着泪光:“我在去长安的路上一直都很怕, 怕我去晚了, 来不及救你。就像当年, 我年幼稚弱,救不了我的阿姐。”
音晚听得难受,要走的话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两人默默相对良久,音晚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道:“我有办法。”
耶勒不理她, 犹自仰头看着苍茫星海,颌下一弧优雅颈线,显得很是忧郁。
音晚为难道:“舅舅, 你不是要哭吧?你……”这么魁梧的一个汉子,要是在自家门口抹起眼泪来,那多违和啊。好歹是个可汗,若是叫人看见威严何在啊。
这样想着,她不禁环顾四周,瞧瞧有没有人在偷看。
耶勒收拾好心情,低头瞥了她一眼,哼道:“当我是你们大周那些油头粉面的世家小生啊,天天伤春悲秋,娘们唧唧的,本汗骁勇善战,是铁铮铮的大丈夫,流血都不会流泪。”
音晚道:“行吧,那我要说我的办法了。”
“那个……舅舅不是亲的,可外祖母是亲的啊,我可以搬到外祖母的帐篷里跟她同住,这样,应该无悖礼法,就算将来父亲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我们的。”
她兴致冲冲去看耶勒的反应,等着他夸她聪明,却见他神情变得古怪,目光定定看着她,嘴角微搐。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你想好了?我先跟你说,你外祖母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音晚点头:“想好了,您去帮我说。”
耶勒再度仰望苍天,一副生无可恋泪凝噎的模样,直到夜风骤起,狂啸而来,他怕音晚着凉,催促着她回帐篷,自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安然进去,才负袖走了。
耶勒应下,会尽快说服苏夫人,让她答应音晚搬过去与她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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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这些日子睡得少,吃得也少,除了上朝听政,便是埋头理顺政务。
谢家谋逆,牵扯甚广,萧煜将士族彻底清理一番,斩杀谢氏党羽无数,朝中重要官位许多空缺,需要立即物色合适人选填上。
谢氏这棵参天大树,一朝被连根拔起,朝野上下本就人心浮动,若不能早安局面,只怕会生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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