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这两个宫女跟着李选侍也有七八个年头,眼看再过两年就到年龄可以放出宫去了,这一下就因此殒了命,二人不禁哭天抢地起来。
李选侍理亏,也只有陪着流泪。她忽然记起儿子在马车上说的话,猛的回头对着朱瞻培说:“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对啊,不是他不管,是他不知道。
李选侍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也许太子看见自己的悲惨可怜,就会原谅自己,甚至会疼惜自己。
母亲眼里的那一丝希冀,如一道光照进了朱瞻培的心里,与其说他也相信自己的话,认为父王会救母亲,不如说他惊慌失措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似有若无的稻草。再怎样,他也要去试试。
朱瞻培转身朝着父亲的文华殿走去。
李选侍余光里看见儿子走的方向,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左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右手腕,那姑娘扎得很好,手帕限制了手腕的活动,现在手腕也已经不那么痛了。
她不动声色的解开手帕上的结,手帕一松,掉在了地上,并没有人在意那条手帕,任它孤零零的躺在皇宫的青石路上,一阵大风吹来,白色的帕子翻了个身,不情不愿的被推到了路旁的雪地上,融进雪白中,看也看不见了。
回了东宫,二位才人站在李才人的宫门口,她却没打算让李选侍也进来。转身对那两个宫女说:“让她跪在雪地里,跪两个时辰,再回去抄佛经。”
太子从不临幸李选侍,就算折磨折磨她,她也无处去喊冤。
张才人看着天空中又零星飘落的雪,有些犹豫的说:“姐姐,两个时辰是否太久……”
“妹妹,对待违反宫规的人,你可不能心软,否则,永远都不能令行禁止。”
“说得好!令行禁止!”门外传来太子的声音,话音未落,太子软轿便进了宫门。
李才人得了鼓励,不禁得意的说:“还不跪下!”
可李选侍像没有听到一样,仍是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旁边的宫女急了,轻轻推了她一把,李选侍便站立不稳,向右倒了下去,受过伤的右手,再次撑在了地上。
今年的雪,下得有些早,过两天才是冬至,这就已经积了厚厚的雪。摔在松软的雪上,本来也不会怎样,可李选侍的手却立刻变了形,她也痛得“啊”的大叫一声。
跟在父王轿子后面的朱瞻培心如刀割:母亲这是豁出去了,不惜上演苦肉计!
“别装了,我们都看着呢,她根本没有使劲推你。”这下连张才人也看不下去了,对李选侍的厌恶也到了极点。
朱高炽穿得多,好不容易才被人从软轿里扶下来,他对这样大冷的天还要四处奔波,简直深恶痛绝。刚才六儿子去求他,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可觉得儿子大了,不能这样不给他面子,才勉为其难出了门。
谁知刚走到宫门外,就听到李才人说的那句“令行禁止”,又甚得他意,不禁赞了出来。李氏摔倒,张才人却说“她装”,朱高炽更是平添了火气。
“王贵,过去看看李氏伤了没有。”
王贵走过去,和宫女一起将李选侍扶了起来,回到太子身边躬身道:
“回禀太子,李选侍的手腕脱臼了。”
第152章 恨心死六皇孙起意
手腕脱臼了?
张才人一向严谨细心,太子妃才会非常倚重她。
说到手腕,她突然想起,刚才似乎看见李选侍手上扎着一条白色的帕子。她过去翻开她的两个衣袖,都没有缠着白帕子。右手因脱臼鼓起很大一个圆包。
她满脸疑惑,冷笑一声道:“李选侍好心机,我明明看见你的手腕是包扎起来的,现在怎么没有了?”
李选侍并不答她,只望着太子流泪,慢慢抬起左手,抚过胸前挂着的一块玉兰花形状的玉坠,大家的目光都被她这个动作吸引过去了,包括朱高炽。
那天,是她仅有的一次与朱高炽亲热。他喝了不少闷酒,半醉半醒,摸着她脖子上的这个玉兰坠子道:“孤……赐你一个大明的名,单名一个兰字,就是这玉兰花的兰。”
“殿下,兰儿没有骗你,确实是摔倒的时候手脱臼了。您也看到了……兰儿是如何当面被冤枉……她们……”
“行了行了,脱臼了就叫太医,孤也不会治。”
“殿下,您不就是介意兰儿的身份吗?兰儿姓李……和大明李姓的姑娘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同一个祖先繁衍……兰儿……”
李选侍不能让太子走,她必须要说完,可终于抵不过疼痛,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太医!”
朱瞻培进来后,看见母亲再次受伤,就已经偷偷传了太医,此时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抱起雪地上的母亲,抬头哀怨的看着自己的父王:
“父王!我母亲就那么让您讨厌吗?当初皇祖父将她赐给您,您为什么不拒绝?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碰她?他是您的女人,她受伤了,您就一点不心疼?”
朱高炽不愿再听下去,直接就往内殿走。他不是个无情的人,相反,他爱重太子妃,也真心待他身边的这几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可他永远不会忘记,太祖皇帝把皇位传给他堂兄朱允炆那一年,朝中大臣是如何用祖母是朝鲜人身份,来攻击父王,他内心深深以这样的身份为耻。
后来父皇登基,将那些质疑他出身的大臣都杀了,但这并不能改变朱高炽对朝鲜女人的畏惧,他不是讨厌她们,而是害怕勾起他们出身的记忆。朱瞻培,就是一个意外。
“殿下!难道因为她的手伤,偷偷出宫的罪就可以免了吗?这样臣妾今后还如何管理东宫后宫?”李才人追上去,不依不饶的说。
自己大动干戈堵了现场,怎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朱高炽上了几级台阶,停下来喘了口气说:“既然是你在管理,就由你去按宫规处置。等伤治好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王贵,传孤的话,将六皇孙朱瞻培,过到太子妃名下,做为张氏的第四子。”
刚刚被太医关节回位痛醒过来的李兰,正好听到太子的这一句话,不由得五脏俱裂,天崩于前,她翻身爬向太子的方向,颤声哭到:
“不要,殿下!臣妾就剩这一点依靠,您不能拿走……您这是要了臣妾的命啊……”
她俯身哭泣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玉兰花垂下来,随着身体轻轻晃动,朱高炽只觉微微有些心痛,若不是刚才儿子质问他的那些话,他可能不会这么决绝,让儿子这样忤逆对抗父亲,一定是她的教导。
他闭了闭眼,扭头对王贵说:“还不快去。”
说完,再不看外面跪着的人,由内侍搀扶着,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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