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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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夫人有些感概道:“见着是见着了,虽说不如从前大方,如今有些缩手缩脚,怎么都直不起腰,看人也畏畏缩缩的,知道害怕躲起来,倒能保住性命。”

杜相晃动着腿,哂笑道:“明修德能教好学生,倒是教不好女儿。将独女宠得不知人心险恶,天真得过了头。”

“你这人,他要是教不好,明家老大哪能那般出息?不过是对着女儿宠得无法再板着脸做严父罢了。”林老夫人嗔怪地斜了他一眼,纳闷地道:“你说李老夫人怎地就这般疯了?昨日你不是说让人看着的吗,你看今天这闹的,唉。”

杜相仍旧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地道:“背后肯定有人从中做鬼,这人倒聪明,一个疯妇扔出来,生生将曾退之所有的锋芒压了下去。不过无妨,管他是人是鬼,最后总得露出马脚来。”

林老夫人犹不放心,犹豫着问道:“会不会是圣上,先前琇姐儿马车莫名其妙翻车,我就觉着一定是他。”

杜相睁开眼,冷哼一声道:“他成日疯疯癫癫装疯卖傻,我看与李老夫人也差不多,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后宫再无子,只怕他就得永远疯下去了。”

林老夫人愕然,半晌后终是叹道:“只是苦了琇姐儿,这女人一生,唉……”

杜相闭上眼,不愿多太明白让老妻难过。琇姐儿聪慧美貌,林老夫人最宠爱这个老来女,当年她自愿入宫为后时,林老夫人怎么劝她都不听,说着要像姑姑杜太后那样,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最尊贵的人哪有那么好做?

定国公府的彩棚里。

赵姨娘与许姨娘对李老夫人的声音再也熟悉不过,甫一听见瞬间白了脸,想要差人前去打探,便瞧见曾退之已经飞奔过去。

这下她们更急得不行,走了几步想跟上,又深觉不妥,圣上已经领着杜相百官过去了,这下她们更不敢凑过去,心急火燎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

在定国公府里她们是说一不二的主子,可在权贵们面前,她们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妾,若是贸贸然上前,说不定还会为定国公府脸上抹黑。

赵姨娘见明令仪仍旧如老僧入定般端坐着,肚子里的无名怒火轰然而起,冷冷盯着她,压着嗓子怒道:“夫人还真是好度量。”

明令仪神色顿时大变,紧张地窜起身往旁边躲开,赵姨娘没有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待看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才回过神,涨红了脸紧咬牙关,死忍住了才没有再出声。

这时曾退之的小厮长平大步奔来,赵姨娘与许姨娘见了,脸上皆是一喜忙迎上前,他却奔向明令仪,急道:“夫人,国公爷让你赶紧回府。”

明令仪忙颔首应了,带着秦嬷嬷与夏薇跟在了长平身后,赵姨娘与许姨娘也迫不及待跟了上前,长平一转身,干笑道:“两位姨娘先等等,国公爷只吩咐小的带夫人回去。”

夏薇偷偷回头,看到两人青红交加的脸色,莫名觉得畅快无比,可见到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又开始替明令仪担心。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跟在了曾退之后面跑得飞快,夏薇扶住被晃得东倒西歪的明令仪,低声说了两个姨娘的神情。

“夫人,先前林老夫人唤你去,我看着她们的样子就觉得害怕,好似那门上挂着辟邪的符一样,只怕以后她们会找你麻烦。”

明令仪好不容易坐稳了,轻叹一口气,杜相把她弄出来,本身就碍了曾退之的眼,反正她不管如何,在府里都是一根刺,不是刺到老,就是刺到小。

先前曾退之看她的眼神太瘆人,现在叫她回府,肯定是要将风光无限变成了在世人面前丢人现眼的怒气,全部撒在她身上。

国公府里剩下的,除了他亲娘,就是他的心尖宠,也只有自己这个眼中钉能随意欺负了。

明令仪连鄙夷都觉得多余,笑着道:“没事,我先歇息一会,等下还有场恶仗要打。你们两人管好自己,别掺和进来。”

她们不敢再打扰她,外面天的云低得像是挂在了头顶,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车顶,转瞬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眼前雨雾蒙蒙看不清路,车子也慢了下来。

马车在暴雨中晃晃悠悠,终于到了府里二门处停下,夏薇唤醒明令仪,与秦嬷嬷扶着她甫一下车,便看到曾退之背着手站在廊檐下,浑身散发着寒意,目光阴森森盯着她。

明令仪脸色霎时苍白,慌乱地屈膝施礼,怕得手脚都发抖,小心挪动着脚步往后退。

“明氏,你好大的狗胆,谁让你出来的,还故意穿得这般寒酸,我定国公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曾退之眼神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指着夹道沉声吼道:“滚去给我跪下,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第29章 .无 无

天像是破了洞一般, 大雨倾盆而下,惊雷滚滚,闪电在空中裂开, 将幽暗的天撕开条裂缝,映出曾退之狰狞的脸, 像是地狱里的恶鬼般可怖。

风挟裹着雨飘到明令仪身上, 薄衫濡湿, 雪白脸孔沾上了雨珠,像是星星点点的宝石,衬得猫儿般的眼眸尤其明亮, 此时整个人有些呆愣, 眸中慢慢浮现起困惑与迷茫。

她拿帕子抹去脸上的雨水, 眼眶渐渐通红, 捂着胸口晃了晃, 哽咽着道:“国公爷......,是杜相让我去迎你回京,不是我.....,我只愿吃斋念佛,远离尘世......”

徐延年也被曾退之的恨意吓了一跳, 他飞快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明令仪,只觉得口中苦不堪言,连忙道:“国公爷,杜相昨日特意嘱咐要让夫人去观礼,夫人向来生活简朴, 府里也没用提前给她备衣衫首饰,这般出去也是无奈之举。”

他靠近曾退之,放低声音道:“杜相的意思是要让文人看到夫人还活着, 她身子弱,在雨中跪下来只怕会没了命。国公府如今再也不宜出事,否则真难堵众人的悠悠之口。”

府中近来发生的事在回府路上时,徐延年已大致给曾退之讲过,他比管家讲得清楚明白些。

当说到那对活泼聪明的一对嫡长子女,还有青梅竹马的表妹李姨娘都没了时,不是曾退之定力好,只怕也会如李老夫人那般疯掉。

可徐延年说得对,定国公府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死人,谁不定杜相许他的枢密使之位,也会如煮熟的鸭子般飞走,像是这场本来属于他扬名立万的日子,顷刻间化为了泡影。

曾退之只得将满胸腔乱窜的恨意,不甘与失落生生压下。这时赵姨娘与许姨娘的马车也到了,她们先后下了马车,见到立在廊下的曾退之,眼睛一亮,连忙袅袅娜娜上前曲膝施礼。

“国公爷,你的身子可还好?”赵姨娘眼神充满了担忧,语气也跟着焦急起来:“下雨外面湿寒重,受寒了可不好,长平,快伺候国公爷回去歇着,嬷嬷,吩咐厨房,熬些姜汤送给国公爷祛祛寒。。”

她忙了一通,像是才看到站在旁边的明令仪,惊讶地道:“夫人你怎么会在此,你瞧你的旧衫都被雨淋湿了,若是传出去,只怕又会指责国公府里苛待你。

先前过年时,我给你送来了好几箱笼的衣衫面料,让你随便做了穿。唉,我这时才明白,你为何不要。原来夫人心里对国公府的恨意如此深重,居然拼着自己丢脸,也要拉整个国公府一同丢脸。”

赵姨娘的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曾退之的怒火霎时又熊熊燃烧起来。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往明令仪纤细的脖颈抓去,红着眼咬牙切齿怒骂。

“贱妇,原来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既然你不想活,我就干脆成全你,正好下去给我一对儿女陪葬!”

明令仪听到赵姨娘开口指向自己时,就心中一沉暗叫不好,见曾退之身形一动,先几步踉跄退向廊檐外,哭着喊道:“赵姨娘,你何必如此冤枉我,我住在府外庄子里好好吃斋念佛,从来不管府中之事。

你查李姨娘压胜之事也好,李嬷嬷招供是李姨娘指使要害自己的姑姑也罢,这一切可与我有什么干系,我早就半只脚入了佛门,又有何处碍着了你?”

雨水顷刻将明令仪全身上下淋得湿透,她抬起袖子随意抹去流到眼里的雨水,难过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声音凄厉哀伤,却字字清楚,令周围的人听得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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