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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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令仪听明白后,一颗心总算落下了些,不过她仍旧有些担心,问道:“那杜相也不是想不到,他愿意将兵部尚书位置让出来?”

“他不愿意的事多着呢。”霍让冷笑,神色傲然,“这天下毕竟还是姓霍,他就算想造反,也要师出有名。今年春闱选士,杜相来自北边,他圈了许多北方士子,南边士子有许多落选,已引起了许多南边世家大族的不满。我由着他选,钦点了许多留京等着差使的举人,塞满了那些没人看得上的苦差之职。”

他神情得意,眉眼间都是飞扬之色,细细跟她说了起来:“小时候我没有靠山,上面也下了令不许人管我,可宫里还是有人瞧我可怜,就阳奉阴违,给我一口吃食,上面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政令下传下去,落到真正跑腿当差人之处,只要稍微使点子心眼在里面做些文章,保管让你想要的结果,离题十万八千里。”

明令仪不知该如何说才是好,别的帝王是自上而下看,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霍让却是真正从苦水里泡大的帝王,常年在宫中与一干最低等的黄门宫女斗法,早就熟知底下人的办事方法。

他高坐龙椅之上,却又能自下往上看,人绝顶聪明,怪不得不过短短时日,就能从杜相牢牢掌控的朝堂中,生生撕开了道口子。

霍让难得烦恼地抱怨道:“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人,兵部尚书也只是道虚职,下面真正当差之人才是重中之重。我现今还有些头疼,南羽林军那群人,我没一人看得顺眼,都是些兵油子。想着新指派人去吧,又怕压不住会引起兵乱。”

明令仪心中一动,想起了先前见过的林淮中,试着问道:“林淮中林将军此人如何?”

霍让愣住思索了片刻道:“倒没有怎么听说过他有何不好之处,他为人是老实忠厚,可最怕的就是愚忠。”

明令仪将先前他到明庄查刺客之事说了,低声道:“我觉着他能告诉我阿爹他们在西北之事,他本人就不如他看起来的那般老实,真正老实之人又哪能做官呢?”

“我回头再仔细派人去查查他。”霍让看着她,眉眼间都是说不出的柔情缱绻,“你真是我的福星,有你真好。”

明令仪失笑,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已经升到了窗棂之上,温声细语劝道:“时辰不早了,快回宫去吧,再不走赶不上早朝了。”

霍让转头也跟着看了看,不满地道:“好吧好吧,真是春宵苦短。你去睡好不好?我看你睡着了就走,我守着你。”

明令仪站起身,没好气地看着他道:“快走快走,路上骑马慢些,仔细些看着路。”

霍让长长叹息,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如同要远去上战场般,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半晌都没有走出门。

明令仪低头抿着嘴忍笑,推着他往外面走,他不断侧身回首,神色变幻莫测。

到了院门处,他突然回转身,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嘴唇擦过她的发稍,颤着声音道:“我早就想了千万次这般做,就一次,一次啊,一次就可以了.....”

一次就可以抵消所有的辛苦。

明令仪僵着的身体变得柔软,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的心越跳越快,在耳边咚咚响,她胸中酸涩得犹如潮水在温柔涌动,眼眶也跟着泛红。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恋恋不舍放开了她,神情是少见的郑重其事,沉声许诺道:“我会将明尚书他们全部救回京城,也不会让你困在那座牢笼里太久。

你且放宽心,我喜欢看到你开心的模样,你无需隐藏自己的心事,所有的困难都交给我去解决,我是男人,这些事我都心甘情愿去做。

先前我也犹豫退缩过,怕自己会给你带来霉运灾难。可是,我见着你就什么都忘记了,你给了我无尽的力量,前面哪怕是刀山血海,也会勇敢向前,只是因为你在前方等着我。”

他后退几步,目光炽热:“你一定要在前方等着我啊。”

第39章 无

习惯了福山寺山上的天高云淡, 回到定国公府的偏院,别说明令仪,就是秦嬷嬷与夏薇也不习惯。

屋子太逼仄, 府里的人太多,天气太炎热, 连庭院里的花木, 都比山上的少了一份灵气。

这次回府待遇算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至少屋子里早已收拾清扫过,窗明几净,连屋子角落里也多放了两个冰盆。虽然比不上山上的凉爽, 至少在屋里呆着不会再闷出一身汗。

“夫人, 这是管事嬷嬷送来的衣衫头面。”秦嬷嬷捧着个大包裹进门, 夏薇恰好也提了饭盒进屋, 兴致勃勃凑上前帮着打开瞧稀奇。

夏薇拿起新衫裙展开铺在矮塌上, 嘴里赞叹不已。衣衫是靛青色锦缎,用银钱在衣领与裙摆处绣了小枝的缠枝莲花,看上去精美又华贵。

.“料子倒是好料子,就是针脚差了些,颜色看着也老气, 许是来不及做,在外面绣坊铺子直接买的吧。”

秦嬷嬷举起衣衫对着光仔细打量,撇嘴满是嫌弃,不甚满意放在一旁,又去打开首饰匣子。

匣子里摆着整套的金头面, 她只拿了钗子垫了垫,就放了回去。夏薇瞧着那一堆金灿灿的宝贝,瞪圆了眼怪叫:“嬷嬷, 难道这个也不好?金子啊,金子多贵重!”

“你看这个绞丝,粗得可以拿去做门柱。穷人乍富才会把这么粗的金子戴在身上,金子是值钱,可手艺更值钱。

难不成你未见过姨娘们头上戴的头面,一股股金线细得几乎可以直接从针眼里穿过去,几股绞在一起做出来的头面首饰,才会精致又好看。就说那金蝴蝶吧,戴在头上竟跟真的无异,好似要振翅欲飞般。”

秦嬷嬷以前在明家见多识广,自然看不上这些粗制滥造的头面,叹息着道:“那是你没见过夫人的嫁妆,夫人嫁里才真全是好东西。只说那些玉石头面与翡翠,有银子也买不到。更遑说珍珠,龙眼那般大的金珠,谁家里有一颗就能当做传家宝,夫人有整整一匣子,都被老夫人.....”

她偷瞄了眼旁边不做声的明令仪,怕惹得她伤心,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勉强笑道:“夫人先去用饭吧,夏薇,晚上厨房做了什么菜?”

夏薇合上匣子,走到案几前打开食盒盖子往外拿饭菜,笑着道:“我去的时候,厨娘热情得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自己不是在夫人跟前伺候,转而去伺候姨娘了呢。”

碗碟里装着糟鹅信,糯米糖藕,白虾,清蒸鱼,一钵清亮的鸡汤,绿莹莹的青菜,还有碗粳米饭,不仅荤素搭配适宜,看上去还赏心悦目。

明令仪淡淡笑了,原来自己这个嫡母吃杯茶如此重要,看来曾退之真心想要她这个夫人出面,帮着描补国公府的名声了。

她分了小半碗米饭出来,随意捡了些菜,又倒了碗汤,其他的都让秦嬷嬷与夏薇一起吃了,几人用完饭才收拾好碗碟,曾退之就来了偏院。

他与之前神色中总是带着戾气不同,现在他看上去仍然有些疲倦,精神却很好,怎么都掩饰不住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神情。

明令仪垂下眼帘,上前恭敬曲膝施礼,他摆了摆手道:“坐吧,衣衫首饰都收到了?”

“前脚刚收到,有劳国公爷费心。”明令仪捡了个离他远些的圈椅坐下,客气地答道。

曾退之斜了她一眼,眉头微皱,他哪想得到这些,还是徐延年出口提醒,他不过随口吩咐了下去而已。

他却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道:“收到就好,明日吴国大长公主也会来,还有林老夫人,她们都是贵人中的贵人,你万万不能在人前失礼。阿娘还病着不能起床,若是她能起来,能帮着你招呼这些贵客,我倒能放下些心。”

明令仪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荒谬感,垂首不做声,她蓦地想起曾二老爷跳脚骂的样子:“你阿爹当年就是娶了打铁匠家的闺女.....”

“赵姨娘与许姨娘管家理事做得好,不会有什么差错,只......”曾退之停顿了下,赵姨娘病好之后,人比先前还要温柔可人,尤其身段软得让他食髓知味。

许姨娘也不似从前那般清高,多了许多人情味,才情却不见减少,写出来的诗句,只怕是大儒也会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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