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她对赵姨娘笑了笑,平静地道:“我当然不生他的气,都说父母言传身教,孩子的一言一行都是来自父母的教导。平时他多养在你跟前,跟你学到了这些也不奇怪,都是家学渊源么。”
第40章 无
屋内贵人们各种复杂的眼光齐齐投来, 赵姨娘脸色青红交加,羞愧欲死。
她没曾料到,以前怯弱忍让的明令仪, 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仅让她没脸, 还把赵家一起骂了进去。屈辱难堪恨意夹杂, 最后再也忍不住, 蒙着脸低头哭得伤心欲绝。连晋哥儿也觉着气氛不对,缩在奶嬷嬷的怀里不敢再出声。
明令仪没有理会赵姨娘,又从秦嬷嬷手里接过荷包, 递给旁边的小孙氏, 微笑着道:“我准备了一样的荷包, 不分贵重, 也是几个银锞子, 你拿着玩吧,不过图个吉利。”
小孙氏忙双手恭敬地接过荷包,曲膝施礼笑盈盈地道:“姐姐的心意最重要,多谢姐姐。”
许姨娘连着听到小孙氏叫了两次姐姐,心里渐渐起了疑心, 认真打量着小孙氏,见她年轻娇艳得如同沾了露水的荷花苞。怔愣了半晌回过神,脸色变了变,见有人已经看过来,忙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吴国大长公主见明令仪主动向小孙氏示好, 目露满意之色,又听到赵姨娘还在旁边不知趣地哭,心烦得登时沉下了脸。
林老夫人本来在旁边装作喝茶, 见她变脸又要发怒,怕她拿赵姨娘出气,念着赵将军的面子上,忙放下茶杯道:“现在外面也不太热,小孙氏不是想看荷花吗,我们也借个光一起去看看,京城里有名的定国公府荷塘究竟有多美。”
大家听林老夫人开了口,都笑着起身互相招呼着往外走。嬷嬷也极有眼色悄然上前将赵姨娘拉到一边,正准备等人出去后再回院子里洗漱,这时突然外面曾二老爷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来:“侄媳妇,明家的侄媳妇,你别喝茶,快别喝!老子不答应,哪有庶子说变嫡子就变嫡子的!”
所有人都惊呆住,面面相觑又带着莫名的兴奋,哎哟定国公府的荷花是不是京城最美的还难说,可这府里的热闹却是一等一的好看。
明令仪也有些惊讶,她实在没预料到还有曾二老爷这么一出。他脚步飞快已经跑到了屋前,花白的头发散开状如疯子,长衫也皱巴巴沾满了污渍,领子处还破了条长口,像是与人打过架。
除了他自己之外,身后还跟着个总角小童,两人都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廊檐直喘气。
他深深喘息几口之后,对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人抱拳施礼:“曾二见过各位贵人,按说这里是妇人呆家的地方,我不该来,可我年纪一大把年纪,已是做祖父的人,算得上是长辈也就不用忌讳。”
吴国大长公主实在看不惯他的无赖样,怒斥道:“既然知道失礼,那还不赶紧让开,别挡着大家的道。”
曾二老爷飞快回头看了一眼,又咳了咳理了理衣衫头发,义正言辞地道:“现在还不能让开,大事当前,关乎着曾家的嫡亲血脉,让开就要出大事了。”
后面长平领着小厮已经追了过来,曾二老爷边回头张望,边对明令仪扯着嗓子吼道:“侄媳妇,你究竟是傻,还是有人威胁你啊?哪有小妾肚皮里出来的能被记成嫡子?简直是荒唐透顶,我要是不出来阻拦,真是羞死先人,以后我怎么下去见列祖列宗?这是要让我死不瞑目啊!”
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见大家都看着他,人来疯越说越兴奋,提着衣衫跳着脚指指点点,“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可愿意小妾生的被塞到你面前,像是吃屎一样,被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还不得不强自忍下?曾氏一族其他人都死绝了?那么多正妻肚皮里......”
长平满脸郁闷,与小厮一同上前去捉曾二老爷,他虽然上了年纪,腿脚却灵活至极,转腾挪跳,还直着脖子吆喝:“哎哟不得了,反了反了,长平你信不信老子去官府告你?你一个下人居然敢对你主子的长辈动手,真是没了规矩.....”
“二叔!”曾退之匆匆赶来,顾不得上下尊卑,猛地一声怒喝打断了曾二老爷,再对着吴国长公主她们深深施礼,歉意地道:“打扰到大家的雅兴了,还请大家不要怪罪,我这就将人带走。”
曾二老爷不依了,大声嚷道:“带走,带哪里去?莫非你还敢对老子动粗?再说你既然敲锣打鼓请了这么多人来看你大变嫡子,谁心里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怕让大家知道你府里的龌龊?
老子做人顶天立地,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怕让大家知道。反正吴国长公主这样顶顶尊贵的人也在,顺便就请她主持个公道好了。”
曾退之脸色黑沉,冷冷盯着上蹿下跳跟猴一样的曾二老爷,先前他在前面已闹过一场,差人给他赶了出去,没想到他居然又溜了进来。
如今掩饰也掩饰不了,也干脆地道:“既然二叔这么说,那就烦请大长公主与林老夫人,还有诸位夫人一起做个见证,看曾某是不是逼迫明氏,压着她的头认了嫡子。”
众人重又回正屋坐下,曾二老爷带着总角小童坐在曾退之上首,丫鬟婆子上了茶,他端着茶杯吸溜得震天响,整杯下肚之后一抹嘴道:“再来两杯,不,干脆多倒几杯来,天气这么热,放在这里先凉着才好喝。
还愣着做甚,给大长公主她们也多倒几杯去凉着!这么烫的茶水娇客怎么能下嘴喝?哎,算了,府里由小妾当家,哪能有什么见识。”
有人实在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吴国大长公主一辈子高高在上,从未与曾二老爷这样滚刀肉般的泼皮打过交道,哑然不知该如何说才是好。林老夫人则同情地看着已经快气晕过去的曾退之,暗自叹了口气。
明令仪垂下眼帘,掩住了眼里的笑意,她能断定又是霍让请了曾二老爷这尊大神出来闹事,只是她真不在意谁做嫡子,曾退之这个年纪决也不能没有嫡子,如果不记个姨娘的到她名下,难道还要她自己与曾退之生一个?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直发寒,抬眼看到曾二老爷身边的总角小童,顿时愣了下,又忍不住想笑了。
曾二老爷迅速变脸,神色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地道:“侄儿啊,你二叔这辈子虽没有什么大出息,可就是品性好,身为曾家子孙,心心念念护着曾氏一族的名声。
你摸着你良心说说看,这件事做得是不是不地道?你要嫡子继承你的国公爵位,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二叔我肯定支持你。”
他蓦然变了脸色,将胸脯拍得啪啪响,痛心疾首道:“老子是你的亲叔叔,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族谱上还有我的大名,你就能装看不见?府里办筵席,居然连帖子都不给我一张,你自己也知道心虚,不敢让我知晓了。”
曾退之早已熟悉曾二老爷的脾性,不愿意跟他胡搅蛮缠,转头看向明令仪道:“明氏,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我可有逼迫你将晋哥儿记在你的名下?”
明令仪还未说话,曾二老爷就抢先说道:“你这样还不是当众逼迫她?这屋子里谁也不是傻子,别的且先不说,你看看你的姨娘,身上穿的是缂丝,头上戴的是红宝石,哪样比在座的各位夫人差?
再瞧瞧侄媳妇,啧啧啧,你怎么不让她干脆顶块金砖出来?幸得侄媳妇生得好,又有气度,不然还真是笑掉人大牙。”
曾退之气头之上,还真没有关注明令仪的穿着打扮,此时他下意识看过去,她一身黛绿衣衫,配着雪白的面孔,再加上她五官生得精致,又比寻常人深一些,黛绿这样老气的颜色穿在身上不仅不难看,反而更适合她沉静的气质。
只是她那套金头面,曾退之就算不懂妇人的首饰,可也能一眼看出做工粗糙,金钗都已发暗,看上去与她整个人格格不入。
他无名怒火又在胸中乱窜,他吩咐下去的事,居然下面的人敢这样阳奉阴违来敷衍他。
明令仪也是心怀鬼胎,拿到头面衣衫居然一声不吭,她在明家长大,怎么会看得上这些次等货。她绝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扮可怜,打定了主意让他出丑!
曾退之强压下胸间快喷薄而出的怒气,快刀斩乱麻只沉声道:“二叔,那你且说说看,我该当如何?”
曾二老爷放下茶杯,将总角小童拉到身前,慢条斯理道:“唉,既然你已经将小妾生的庶子记成了嫡子,我是长辈也不跟你计较,就退上几步,咬着牙也认了。
可一个嫡子又怎么够,不如干脆多记几个,我孙子就过继给你,他不但聪明伶俐,还保管是真正的嫡出血脉。乖孙,不,乖侄孙啊,上前去磕头叫爹娘!”
总角小童也不认生,蹦蹦跳跳上前就要磕头,曾退之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冷冷地看着曾二老爷道:“二叔,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曾二老爷见曾退之眼中已杀意闪动,极有眼色见好就收。他翻着白眼望天,拉长声音长叹道:“罢了罢了,如今我人老喽,不中用了,说出来的话后辈也不肯听。乖孙,走吧,跟祖父回去,咱们祖孙俩到祖宗跟前下跪求祖宗宽恕去。”
总角小童又笑嘻嘻地奔回他的怀里,牵着他的手离开,屋子里这才安静下来。曾退之脸色缓和了些,起身躬身施礼道:“都是某的不是,让大家看了笑话,某在这里跟大家赔不是了。”
林老夫人微笑着道:“这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曾二老爷又是出了名的难缠,只怕谁摊上这么个长辈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倒是国公爷心胸宽广,能耐下性子与他讲道理。”
众人忙附和着道是,又将曾退之夸赞了一番。经过这么一出,谁也没有了看荷花的兴致,连午饭都未用,纷纷起身找借口告辞。连着吴国长公主,也被闹得头脑发晕,领着小孙氏离开了。
林老夫人留到最后才走,临走时她看着明令仪,欲言又止,最后仍然温和地道:“按说这些话我不该问,可今天实在闹得不像话。明夫人,你还年轻,怎么就这么急着要将姨娘的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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