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2 / 2)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这地处僻静,甚少有宫人往来行走。阮菱心一沉,刚欲开口唤影卫,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月白色的锦袍,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处,下颌线削薄而又冷冽,肩膀上勾着一只雄鹰。
周沅沅一见来人是未婚夫,顿时哭着跑过去了。她身子轻晃了晃,惨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随后便摔到在裴止的怀里。
裴止身材高大,长臂一屈,很轻松的便将周沅沅搂在怀里。
周沅沅哭的可怜,声音柔柔的,全然不复方才粗劣的大嗓门:“殿下,殿下您要为沅沅做主啊。太子妃她,她打了我!”
“阿止。”阮菱很久没见到裴止了,他好像更瘦了些,面容也更陌生了。
裴止睨着她,冷薄的唇形弯成一个讥讽的弧度:“阿姐,沅沅说你打了她,可是真?”
阮菱眸光一凝,明明眼前的少年还唤她阿姐,可她却总觉得有些变味了。
她记得前段时间裴澜曾去找过裴止,两人聊的不欢而散。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裴止与周家人走的很近,甚至这次,他还接替了裴澜从前的职务,当上了指挥使。
她心渐渐凉了下来,一股从前从没想过的念头油然而生。她看着裴止怀里的周沅沅,那念头越发的止不住。
可她总觉得不止于此。阿止不是那样的人。
阮菱有些难过,她眸光晦涩,轻声道:“阿止,我有些话想对你。”
周沅沅一听这话,眼睛都快瞪到天上去了。果然她没骂错,烂□□贱女人,当着她的面就开始勾引殿下,这她若是看不住,岂不是爬上了殿下的床?
“哎呀。”周沅沅柔柔喊了声,身子作势朝下跌去。她眼眸无辜,泛着泪光:“殿下,沅沅脸疼,是不是被毁掉了呀?那可怎么好啊,呜呜呜,我还没有嫁给殿下呢。”
裴止听不见一样,挑眉看向阮菱:“阿姐,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阮菱瞥了眼周沅沅,喉咙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裴止于她变得好陌生,那个总是缠着她,跟在她屁股后要吃饭的小孩好像消失不见了。
“阿姐站住!”
见阮菱要走,裴止上前几步,攥着她的衣袖。
修长如画的手指扣在她的腕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袖,恍若无物,男人的体温与她的交融,别样的暧昧。
“松开。”阮菱甩开,冷声道。
裴止笑了下,那双桃花眸因着微微弯起的弧度分外勾人,他凑近了些,语气轻佻而又暧昧:“阿姐,哥哥不在的时候,让我保护你啊?”
语气里,温柔有十分。可那双眼神,却充满着疏离和玩味。
阮菱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失望骂道:“无耻。”
裴止嗤笑了声,摊了摊手,周沅沅见两人还要继续,急忙上前拉过裴止,央求道:“殿下,我们走吧,天都黑偷了,沅沅害怕,咱们不跟这个疯女人说话好不好?”
裴止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反感,反而是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呀,总是这么胆小。既如此便回吧。本殿下不怕黑,我护着你。”
女子娇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甜美:“殿下真好。”
看着那相互依偎的一对璧人,阮菱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夜晚,穿着白衣的少年攥着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阿姐,我怕黑。”
她蓦地轻轻笑了,唇边带着一抹自嘲。
“回吧。”她轻轻道,不知是与谁说。
林荫转角处,裴止微偏过了脸,看着那天青色的袅娜身影一点点消失。
——
回去后,清音将太医上次开剩下的药重新熬煮,给阮菱服下后她便睡了。
日子悠然平静的过着,七皇子裴止新任指挥使,思路奇佳,不到半月,京城的水患全部解决,联合着工部在京郊给难民免费修建房子,这样一来,那些怨声载道的声音不出几日便也消失了个干净。
经此一举,裴止在朝中的地位骤然炙手可热,加上镇国大将军周全和周家门官背后推波助澜,大臣们纷纷意识到,原来他们楚朝还有一个曾在李国为质的七皇子,胸有成维,可堪大用。
眼下已是仲秋时节,东宫一片沉寂。
阮菱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肚子越来越沉了,近来也越发嗜睡。
长定殿内,她倚在美人榻上,桌上放着一小盒描金图样的清油,她轻轻细细的在肚皮上抹着,太医说这样能防止肚皮上长纹,她已经坚持好几个月了,这个月份其实已经成型了,再抹不抹都不会改变了,可她想着浪费,便干脆都抹上了。
清音从外面跑进来,还喘着粗气,额头上冒着一层薄汗,脸色十分难看。
“何事?”阮菱没抬头,手指上又沾一点,细细涂抹着。
“南境□□,圣人指派了恒、恒王殿下率领二十万铁骑出征,下午就出发!”
阮菱心“咯噔”一声,裴恒是太子的弟弟,自幼一起在先皇后膝下长大,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朝中尚有那么多将军,军侯,为何此刻突然派一位皇子亲征。
她看着清音焦急神色未减,意识到清音应还有话说。
阮菱神色凝了凝:“你说。”
清音颤着声道:“大理寺狱的谢寺卿办案疏漏,惹得圣人大怒,已被贬至五品督察院御史了。”
阮菱笑了一声:“清音,你胡说什么呢?谢大人是正三品的大员,圣人的左膀右臂,怎会被贬成五品小官。”
清音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就快哭了:“是真的,娘娘。据说因为七皇子差事办得好,得到圣人嘉奖,由此更恼怒太子殿下,素日与东宫交好的官员一众被贬,朝廷上现在都为七皇子和周家为尊呢,甚至更有人传圣人要废太子,改立七皇子为储君!”
“这怎么可能?”阮菱脊背晃了晃,手指一松,桌上的油盒直接打翻滚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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