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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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头,想起那日豫王与阿翁的谈判:“那为何……”

“为何没有杀了你,是吗?”

她点点头,手指攥着衣角,那天种种又泛上心来。

“杀了你没用,你活着才有用。”他呷了一口茶,伸手向腰间解下一柄雕花饰金的短刀放在桌上。

“据传九尾狐涂山氏后裔,成年之时,即与至亲生离之时。伤悲之极,当下化形。化形时,剖其心头血饮之,可长生不死。”

他按住桌上的短刀,半起身向阿容凑近,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望向她眼睛深处:“汝乃涂山氏天狐后裔,豫王设了局,当面逼死汝阿翁,待汝化形,再取心头血。奈何豫王千算万算,没算到汝是个哑狐。”

她握着一双拳直到指节发白,听到“哑狐”二字,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安府君看到她不解的眼神,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接着他摇了摇头,嘲讽般地一笑:“原来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哑狐。”

他用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一簇蓝色火焰就在他指尖跳动。他看着阿容,语气怜悯:“天狐乃九尾狐中灵力最高,灵力高强者能通阴阳晓天地之变。可惜天狐中每几代便会出一个哑狐,没有灵力,不会化形,除有狐族血统外,与人无任何不同。”

“那日我在长寿寺前看到你,便知你是个哑狐。”

她呆呆盯着手中茶盏,半晌没说话。其实她知道了自己是个哑狐也没有多惊讶,只是自责,若是自己有哪怕一点点法力,或许不该死的人就不会死。

安府君观察着她的神情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会儿才说:“你刚来东都,势单力孤。若你决意报仇,不如入我府上。我会安排你找机会接近豫王。”

他将桌上那把短刀推到她面前:“收下这把刀,便是答应了做安某的门客,往后行事皆听我安排。”

她看着那把乌木柄镶金的短刀,又看看安府君,想起阿翁临终前在她手中写的五个字。阿翁嘱托她要来东都长寿寺,她既来了,便不能就此离开。

她收下短刀,朝安府君点了点头。他像是如释重负,却又若有所失。

她起身要告辞,临下楼时,安府君却又叫住了她。楼梯边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说:“阿容,涂山氏九尾狐后裔,我此生只认识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自己。”

他们此时离得很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她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只是嗯了一声当做听见了,便快步跑下楼,一路跑回了住处。

阿容走后,安府君回到桌前,从屋内暗处隔板挪动,走出来一矮小老者,波斯人长相,浓密胡须上方是一双琉璃珠般的绿眼睛。他问安府君:“可敦留给你的短刀,怎的给了那女子?”

安府君垂下眼睛,摩挲着茶杯,想起她阿娘,沙陀族可敦(注:可敦是突厥族最高首领妻子的称呼)鼠尼施临死前看他的眼神。十六岁时,他亲手杀死了她,那一瞬间他容貌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方知九尾狐成年时与至亲别离即化形并非无稽之谈。

“她果真是涂山氏天狐族的唯一后裔。日后狐族夺回故土,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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