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哪怕是三年前他逼她去毒杀傅静妹的时候,她心里都没这么凉。
她忽然想问一件事,一件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事。
“父亲,你当初要我杀傅静姝时,再三说可保我无事,是不是骗我的?”姜雍容问,“杀了先帝至爱的女人,先帝绝对不会放过我。没有人保得住我。你是想牺牲我除去傅静姝,为将云容送进宫来铺路,对么?”
姜原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怜惜,他轻轻抚着姜雍容的面颊,就像抚过一块美玉。
“……我的傻孩子,你居然到现在才想明白?”
像是被长针扎进胸膛,姜雍容的泪水涌了出来。
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再哭了,也不会再痛了,原来不是。
“咦,今儿个有客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风长天又换上他那一身羽林卫的铠甲,如往常一般,晃着一双长腿荡进来。
姜原背对着门口,朝着姜雍容微微一笑,然后扬起手,迅速朝姜雍容的脸扇下去,口中厉声,“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他的手当然落空了。
下一瞬,他的手腕被风长天抓住,姜雍容被风长天捞在了怀里,风长天怒道:“姜原,你活腻味了么?敢动我的女人!”
第23章 .喜欢 陛下喜欢我,是因为陛下傻。……
“陛下!”姜原咬牙道, “臣绝不能让这孽障坏了臣的家声,更不能让这孽障坏了陛下的声名!陛下是风氏最后的血脉,天下的重担都在陛下身上……”
“停停停, ”风长天打断他,“风家的人还没死绝呢, 宗亲里活着的一抓一大把,我家小年年也是现成的一个, 你少跟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是要娶雍容, 怎么着都娶定了!”
“可这孽障生是先帝的人, 死是——”
“我呸!”风长天破口大骂,“有你这么当爹的么?我们家雍容投胎到你肚子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楣!”
饶是姜原本就在演戏, 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快给爷滚,再让爷看到你敢对雍容动手,爷必定要拧下你的脑袋,灭你全族!”
姜原沉痛地、无奈地、欲言又止地、怒不敢言地,滚了。
这里风长天低头一看, 姜雍容脸上全是泪水, 一呆。
她的肌肤本就白皙如玉,这会儿被泪水打湿, 越发泛着一层动人的玉光。
风长天顿时手忙脚乱, 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帕子之类的东西, 衣服又到处是坚硬铠甲。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拉起姜雍容自己的衣袖, 轻轻替她在脸上印了印,不料旧的泪痕刚擦完,新的泪水又涌出来了。
风长天怒了:“我操他祖宗!我都没见你哭过!”
姜雍容告诉自己不要哭了, 可泪水却像是止也止不住,她拿袖子盖住自己的脸,哽咽着道:“他祖宗就是我祖宗,你谨慎着些。”
风长天一想有理,那么就估且不操了吧。
姜雍容哭起来是无声的,明明是怮哭,单薄的肩头不停地颤动,却没有哭声发出来。
风长天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款式的,有心想安慰安慰她,却是束手无策。
他搜肠刮肚地回忆以往安慰人的历史,要么直接发钱,要么不醉不归。只是这两个法子好像对姜雍容都不适用。
他发了半天愁,最后将姜雍容往怀里一揽,低声道:“你想哭就哭吧,哭出声来说不定会好些。”
姜雍容的脸颊贴在铠甲上。
铠甲又硬又冷,可他抚在她发上的手却是又轻又暖。
姜雍容埋头在他怀前,死死咬住唇。
她一生所受的训导,总归到一起,不过“克制”二字。
喜与怒要克制,不能让人知道她的喜好与厌恶。
悲与忧要克制,不能让人知道她的痛苦与忧愁。
喜欢什么即要远离,因为喜欢会成为他人暗算的机会。
讨厌什么更要浑不在意,这样才不会将弱点泄漏给他人。
地位越高,敌人便越多。所以她要坚不可摧,要牢不可破,要不会痛不会哭不会伤心,这样,才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可是他的手太暖了,暖得让她心痛如绞,痛得她一声呜咽,她紧紧抓着他的铠甲,哭出了自懂事以来的第一声。
这一声一开了口,便像是大河决了堤坝,她直哭得声嘶力竭,哭到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才罢休。
从小到大忍住的所有哭声,仿佛都从这一场里补足了。
哭到后来没力气了,整个人还微微抽咽。
风长天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忽然开口,声音透着铠甲传到她的耳朵里,显得比平时浑厚低沉许多。
他道:“我有一只猫,叫俏娘,是我在外头捡到的。”
那是在一个大冷天,他抓住了偷老太太荷包的小贼,救了被流氓欺负的少女,还找到了跟父母走散的孩子,最后捡到了一只小猫。
那猫可真小,也真弱,他把它捡起来放进怀里,它就贴着他的胸膛一直叫,身子一直微微颤抖。
虽然一个是人,一个是猫,可风长天此时觉得,她可真像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