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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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容让她在宫中最后的日子,尝到了安乐与幸福是什么滋味。

此去水阔天长,终生不复相见,不知道在广阔辽远的北疆,她还能不能再见到这样明亮的笑容?

“我和你去。”姜雍容道。

风长天“啊哈”欢呼一声,欢呼完了才发现她说的是“你”,也没有自称“妾身”。

姜安城更是惊住了,实在没想到她最后会出这个乱子:“阿容你……”

“年年都陪兄长看,今年就陪陛下看吧。”姜雍容道,“请兄长原谅我这一回任性吧。”

姜安城轻轻叹了口气。

“任性”一词,姜雍容连小时候都难得有过。

他记忆中,姜雍容最大的任性,也不过是昏晨定省之时想到母亲怀里多赖一会儿,但就这是,也会被父亲严厉阻止,因为这不符合一个皇后应有的德行。

他终于没再阻止,只道:“福安桥那边的糖葫芦好吃,到时可以去尝一尝。”

姜雍容明白,这是告诉她,他安排的人会在福安桥等她。

“好,我一定会去。”

姜安城一点头,向风长天/行过礼,告辞而去。

鲁嬷嬷进来掌灯。

其实进来之前,她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得姜雍容要和风长天一道去,鲁嬷嬷在外头是笑得合不拢嘴,进来了也是满面笑容,道:“灯虽然好看,但外头冷,披上那件大毛斗篷吧。还得换上鹿皮鞋子,这缎子鞋舒服是舒服,踩不得雪。”

然后又将手筒和手炉都找来往姜雍容手里塞,“拿手炉一定要戴手筒,不然手炉凉得快,暖不了一会会儿。”

鲁嬷嬷胖胖的,但这副身躯好像干什么都很灵活,从小时候一睁眼,鲁嬷嬷就在她的身边,叮嘱她这叮嘱她那,永不停歇。

一直在身边,便很容易忽略,其实鲁嬷嬷的手脚已经大不如前了,头上的白发虽然总是让思仪帮忙拔了,但渐渐拔的不如长得快,已经明显斑白了。

姜雍容的手在狐毛手筒里握着手炉,握得很用力很用力,这样才能阻止自己去握鲁嬷嬷的手,才能阻止她想最后抱一抱鲁嬷嬷的冲动。

因为鲁嬷嬷太了解她了,一旦她真的这么做了,鲁嬷嬷立刻便会起疑心。

她尽量以最平常最平静的语气开口:“阿姆,床头那只螺钿盒子的钥匙不见了,你得空的时候找一找。”

鲁嬷嬷立刻抬起了头:“嗓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鲁嬷嬷的脸离她这样近,近得可以看清上面的每一道皱纹,她还回忆得起从前的鲁嬷嬷那张又威风又丰盈的面孔,二十年的时间,鲁嬷嬷的全部心力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没有。”姜雍容轻声道,用一种鲁嬷嬷最喜闻乐见的方式瞧了风长天一眼,“是给他身上的酒气薰的。”

这话里和神态里透出来的亲密,立即叫鲁嬷嬷眉开眼笑,巴不得快些送她和风长天出门。

思仪从尚宫局领了许多灯笼,正一盏一盏往檐下挂,挂不下了,则往树上挂,还生出奇巧心思,想学风长天爬到树上去挂。

风长天一看就来劲了:“爷帮你!”

三下两下就把满树都挂上了。金色的灯笼发出一团团浑圆明净的光,照出树上的花朵。腊梅已经到了最后的花期,每一朵都迫不及待地绽放,这是最后的时刻,再不开,就来不及了。

思仪望着满树的花和灯,笑得像个开心的孩子,眉眼弯弯的样子,和当初被管家领到她书案前来时,一模一样。

“灯灯!”

像是被笑声吸引,年年终于从后冠里抬起了头,立刻就跑到树下。

然后脑袋转了一圈,看到了姜雍容,小脸上便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知道得很,大人们这般全副武装,那就是可以出门玩了。

于是他像只小鸽子般疾冲向姜雍容,抱住姜雍容的腿:“母后带年年玩!”

“母后不是去玩,母后有要紧事呢。”鲁嬷嬷赶紧过来把年年抱起来,“小殿下看这灯好不好看呀?咱们拿几个挂在小殿下屋里好不好?”

年年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小手伸出去,要挑最好看的灯笼。

鲁嬷嬷赶紧给姜雍容使眼色,示意她良宵苦短,抓紧时间。

姜雍容站在门口,没有动。

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血肉好像同地下的石阶长在了一起。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舍不得。

“雍容,我挂得高不高?”风长天兴高采烈地过来,“我听说政元楼前有抢灯,抢上的人能赢走灯座下所有的彩头,走,咱们快抢灯去。”

姜雍容微微一笑。

脚跟离地,再是脚尖。

一脚踏出,每一步好像是踩在刀尖上。

心中有撕裂般的难受,但,当断则断。

走到宫门口,她最后一次回头。

“看什么?”风长天问,“忘东西了?”

“不,没事。”姜雍容收回了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凛的空气,“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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