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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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人是姜家的暗卫, 只会认为这些全是无辜枉死的百姓。

风长天带着她离开的时候浑身浴血,无疑是给了路人们一个答案——屠戮无辜百姓的凶手就是他们的皇帝,他们供奉的光明菩萨现世身!

风长天明白了:“你是怕你爹在外面造谣说我滥杀无辜?”

“我只怕他会做的远不止于此。”姜雍容摇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片刻后睁开,目光重新变成清晰凝定,“长天, 单只是派小丰子带人去恐怕已经不行了, 还有,除了姜原, 所以与姜家有关人等一律停职禁足, 不得有书信往来更不得私下见面。让小丰子宣结果的时候纠集所有羽林卫和金吾卫包围姜家, 另外抽调京中诸大员的府兵协助羽林卫。立刻赐虎符命南山驻兵入京护驾,立刻命兵部下急令去通州、永州和长州调兵进京。”

南山驻兵是天子九卫中的两卫——南山前卫和南山后卫。风朝皇室本有九卫, 但随着风家的皇权被侵蚀削弱,以及之前的战乱,九卫已经减至六卫, 剩下的四卫分别是羽林左卫、羽林右卫、金吾左卫、金吾右卫。

通州、永州和长州则是离京城最近的三个州府,三府环绕京城,素有“三星拱月”之称。

风长天二话不说,点头就走。

他的背影挺拔颀长,之前带血的衣袍刚换下,新上身的龙袍明黄耀眼,大步走路的模样气势惊人。

“长天!”姜雍容出声叫住他。

风长天回头,眸子爽朗明亮,脸上还微带笑意。

好像每一次听到她的呼唤,他脸上都是这样的神情。

“还有什么要交代?”他问。

姜雍容走到他面前,他的胸怀永远是那样宽广,让她一靠近就情不自禁想投到里面,但她克制住了:“姜家府兵名冠天下,长天,这是一场硬仗,你要……”

她的话没有完,风长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身体与身体契合,哪怕隔着衣裳,血脉里也仿佛有什么东西漫延到对方身上,流转了一个来回,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热热的,柔软的,像阳光下打开蒸笼,第一口兜头腾起来的热气与香气。

“别担心。”风长天的胸膛微微震动,声音落进姜雍容的耳朵,“论阴谋诡计我不如你爹,论打打杀杀你爹可就不如我了。”

姜雍容点点头,随后便见风长天低下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

走到宫门外头的时候,还回过脸来,朝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才离开。

明明阳光那么明亮,他的笑容那么明亮,姜雍容站在风里,却忍不信打了一个寒噤。

“笛笛,天很冷……”姜雍容喃喃道。

“刚洗完澡,热身子站在冷风里,能不冷么?”微笛替她披上斗篷,“娘娘快进屋吧。”

姜雍容没有动,她直直地凝望着风长天离去的方向,半晌,道:“让林鸣入宫。”顿了顿,又道,“把安庆司的人和文书都带上。”

林鸣手底下培养了一批人,有国子监结业的优秀生徒,也有多年在六部兢克业业却默默无闻的能吏,他们多是寒门出身,升官发差的事情皆是权贵子弟的差,踏踏实实日复一日干着活、维持着整个六部运转的,却是他们这批人。

林鸣掌管吏部之后,翻遍了吏部二十年来所有档案,一个个将这些做实事却不得出头的官员挑了出来,奉旨组织了一个新衙门,名为“安庆司”,专管新法推行。

安庆司里集结了整个大央最出色的官吏,效率政绩一时无俩,再吸取之前傅知年推行新法的教训和北疆新法的经验,新法在大央的推行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姜雍容无比确信,只要再给他们两三年的时间,新法一定可以在整个大央顺利推行。

这个时间,需要她和风长天替他们争取。

所以……来吧,想要替别人撑起一片天地,本就随时迎接风雨。

她转身走回殿内更衣。

她换上的是猎装,肩背与手臂皆覆着一层皮甲,头发则像男子一般束起来稳稳地束上一顶金冠,发簪用了最最尖利的那一支。

安庆司就设在皇城内,不多时林鸣便带着人来了。

见到姜雍容这副装束,林鸣微微意外:“娘娘要去打猎?”

“算是吧。”姜雍容道,眼下整座皇宫还是一派安详太平,谁也不知道巨变将生,一切就看风长天此行是否顺利。她原本是想将林鸣等人留在身边,但心中总有一丝不安,让她改了主意。

她摒退其它人,把事情简单跟林鸣说了一遍。

人生中经历过数次巨变,林鸣对危险比任何人都有更敏锐的嗅觉,他立刻道:“宫中还有多少战力?”

“林大人,你现在已经不是羽林卫郎将,守卫皇宫不再是你的责任。”姜雍容告诉他一处地址,再交给他一封信,“你带着安庆司的人换上杂役的服色悄悄离宫,把信件交给那一处的主人,我有六成把握他会替你们隐藏行踪。”

林鸣接过信:“若是他不肯呢?”

“即便不肯,他也不会吐露你们的去向,你们即刻出城,有多远走多远,等到陛下传旨大赦天下,你们再回宫。”

林鸣深深地凝望着姜雍容:“那娘娘您呢?”

“林大人,你以前冒死救我,说没有我,便没有新法。现在我要将这句话还给你。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新法没有我可以,没有你和你身边的人却不行。”姜雍容道,“我活着,便会为安庆司扛下一片天地,我若死了,你们便暂存薪火,以待来日。”

“娘娘,此时臣的想法还和当日一样,新法不能没有娘娘。”林鸣沉声道,“若新法是一艘大船,臣忝为舵手,娘娘便是船上的司南,没有娘娘,船便不知道要驶向何方。”

“答应你,一定会活着,活到新法推行遍整个大央的那一天。”姜雍容道,“现在,带着你的人赶快离开,笛笛会安排你们出宫。”

以往任何一次命令,林鸣都是恭顺听从,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动身,“臣当年曾经陪先帝守过宫城,现在也一样可以——”

“林鸣,你见过百姓逃难吗?”姜雍容打断他的话,“我这前在云川城的时候,北狄人一来,城外的百姓便会带着值钱的家当躲起来。此时此刻,你和安庆司便是我最值钱的家当,你们若能安然无恙,我们便无后顾之忧。”

林鸣终于明白了,他退到殿门处,跪下来,以头触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娘娘,请为国珍重!”

姜雍容看着他,不知怎地,却想起风长天刚到清凉殿的时候,好像就很喜欢看她行大礼。

心神在这个瞬间有一刹那散逸,她仿佛看到了当初跪地行礼的自己,还有那个一脸趣味的风长天。

“去吧,诸卿也请为国珍重。”姜雍容心中浮现浅浅的暖意,像是有阳光直接透进肺腑间,“只要有我在,有陛下在,皇城安庆司便永远等着诸卿回来。”

笛笛带着林鸣等人离开了,姜雍容静静地坐在宫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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