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2 / 2)
姜雍容发现了,这好像是他心中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每次被人戳到,他都会疼。
她不知道该痛心他真的会做这种事,还是庆幸他至少还会疼。
“阿容,你要知道一件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大哥虽然是因我而死,但并非我的本意,至于你母亲……”
姜原顿了顿,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喉头,他没有再说下去,只看着她,道:“我确实以为你会下毒,但你没有。阿容,我心里是高兴的。”
他的眼中有一丝明显的亮意,带着一丝温柔,一丝温暖。
这是姜雍容小时候最熟悉、也最眷恋的眼神。
小时候,父亲每次望向她,都是这样的眼神。它让她想起春天的花瓣,夏天的凉风,秋天的星星,冬天的雪花……总之就是那些世间最温柔最美好的事。
为了得到这样的温暖,也为了回报这样的温暖,只要是父亲想让她做的,她都愿意做。
——“哎呀,我的阿容长大了,就要嫁人离开父亲了怎么办?”
——“阿容不长大,阿容永远陪着父亲。”
当年的声音穿过时间,回响在她的耳边,还伴随着父女两人的笑声,一个笑声柔和,一个笑声清脆。
他曾经,是那么好那么好的父亲。
她曾经,也是那么好那么好的女儿。
“阿容你怎么了?”
姜原忽然发现姜雍容的脸色有些苍白,连胭脂都盖不住,额角也隐隐沁出冷汗。
“我没事,只是有点疼。”姜雍容的声音有几分飘忽,“不要紧,父亲你还没开始疼吗?”
第145章 .最后 请恕女儿不孝
一只精致的螺钿小金瓶从姜雍容的袖子里滑出来, 滚落到姜原脚边。
姜原拾起小瓶,在鼻前轻轻一嗅。
“萤道长给我的毒药,无色无味。”细密的疼痛从脏腑间开始蔓延, 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噬啃着血肉,姜雍容的额角沁出冷汗, 声音却很轻松,“方才夜枭查验的时候, 我还有点担心, 现在看来道长果然没有骗我, 当真没有任何人可以查觉。”
“阿容,你可能还不知道,暗卫是世上最擅长于用毒的人。如果说有什么毒连夜枭都验不出来,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毒是假的。所以你就别装了。”
姜原将小金瓶搁在桌上,“你想用这招干什么?你已经嫁进了皇宫,难道还要向我求什么自由?”
姜雍容低低地笑了:“……我要的从来就不是自由。之所以跟你开条件,只不过是为了让你相信我。”
姜原的神情微微一动:“阿容,你想做什么?”
“好奇怪啊父亲, 这是你第一次这样问我。”姜雍容道, “从前不管我做什么,你根本不用问, 一眼就知道。”
姜原皱眉:“莫要胡闹。今天是你与陛下的大婚之夜, 不管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
姜雍容看着他:“父亲, 怎么不说了?”
姜雍的眉头皱得更紧,寒气布满双眼, 喝令:“夜枭!”
姜雍容微笑:“唔,看来父亲也开始疼了。”
夜枭现身,手搭上姜原的脉门, 脸色立刻大变:“家主大人,属下该死,属下失察,确实有毒!”
姜原咬牙:“去看看她。”
姜雍容任由夜枭搭住脉门,夜枭诊了片刻,向姜原点头。
“哗啦”一声,几上的茶壶茶杯全被姜原摔到了地上,姜原暴怒:“姜雍容!为了给我下毒,你竟然不惜自己喝下毒药!”
清雅矜贵的家主大人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怒气和疼痛让他的面容扭曲,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姜雍容忽然想起从前的岁月,那时候他只要以轻皱一下眉头,她就会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让他不满意。
现在他如此狂怒,她心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她道:“以父亲的精明,我若不喝,父亲怎么会喝?”
“大小姐,快把解药交出来。”夜枭沉声道,“此药极为特异,再耽误下去,你和家主大人都有性命之忧。”
姜雍容看着姜原,眸子沉静安详:“我有条件。”
姜原咬牙:“说!”
“请父亲将家主之位传给二哥。”
“你赌上性命,就是为了给你二哥夺权?”姜原顿住了,眼神有些阴郁,“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这家主之位本来就是要传给他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雍容看着父亲的眼睛,剧痛已经扩散至全身,而她的声音依然从容镇定,“我要姜家的生意并入国库,要姜家裁撤府兵,要姜家约束门生,还要……”她看了夜枭一眼,“取缔暗卫。”
姜原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疯子:“你想毁了姜家?!”
“人身上若是生了毒疮,想要医治它,大夫会用刀割,用火烧,用水烫。姜家已经是大央的毒疮,若要保住大央,就必须割除姜家过于庞大的势力。父亲请放心,只要能做到这几条,姜家依然是世袭亲王,子子孙孙永享爵禄,风家的人绝不会再与姜家为难。”
“你拔了虎牙,剁了虎爪,然后再说别人不会为难姜家?”姜原的额上也疼出了冷汗,眼中满是愤怒,“姜雍容,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混账女儿?!风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姜雍容摇头,轻声道:“父亲,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不是为了风家,我是为了天下的百姓。您从前教我的,我要做最贤良的皇后,百姓都是我的子民,我要让他们免得流离,免得饥寒,要让他们太平安乐。”
“说谎!”姜原一把扼住她的咽喉,“你就是为了风家!我我倒是小瞧了你——你要做风家最贤良的皇后,所以就把整个姜家卖给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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