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 / 2)
七八日后,吊魂棺之地,芍药正在服侍明谨喝药,往日喝苦药磨磨蹭蹭还非要蜜饯的主儿,最近几日尤其痛快,几乎都是一口闷,然后就埋头整理书卷,小心翼翼,如同伺候婴儿。
“姑娘,您这几天可忙着这些,都不顾自己身体了。”
明谨轻捂住她的嘴,眼露嗔意,芍药顿时偷看了下外面,见没谢远身影才松一口气,她如今也知道自家姑娘同样中了蛊毒,虽有疗效可解,可到底不敢让谢远知道。
否则……三房父女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芍药至今记得那日谢沥带重病差点跪死的惨状。
所以这喝的药其实是明谨自己调的,真真假假,反而掩盖了蛊毒之事。
“没什么问题了,你没看我最近精神气儿好多了么?”
芍药一看,还真是,瞧着忙事却神采非凡的明谨,心中宽慰,捧着药碗走了。
而明谨正用柔软的书用鸡毛担子将一册典籍腾卷的粉尘轻轻拭去,然后用小钳子挑了页骨丝线小心修补……
纵然是再邪恶猖獗之地,天地之间,昭阳公正,自有光辉平等招待,它斜窗而入,暖而不灼,微尘飘渺,她弯着腰,袖摆提挂肩,露出雪白细腻的小臂皓腕,手下动作细致入微,眉眼专注温润如画。
好像很难用华丽辞藻去形容这一幕。
并非美,并非色,只是宁静。
和风若有雪,风雪回旋飘飒意,银川既落天,地脉素裹之大气。
这是动静融合,她的动全在锋芒,动辄让人心悸,若是静,就真的全是画了。
站在门槛外面,贴着门,看着她的人也很安静。
明谨将事完了后,似察觉到了,侧身回眸瞧他,就一眼,惊讶之后思索,然后恍然,眉眼灵动归于宁和,然后行了闺阁女子的秀礼。
“徐先生功名不俗,可得翰林,恭喜。”
疏离客气,可偏偏礼仪圆满,又周全体贴。
徐秋白也是一个知进退的,所以隔着一层门槛没进,就站在那行礼。
“只是阁部诏令,翰林文臣之前辈最近忙于剑南文改,又有先帝留下的三代文籍编纂之事,人手实在脱不开,便从我们这届考生中抽出了几个。”
他也知道自己即便不说,她真有心知道,他的科举成绩也能全数摆上她案头。
他当然不会自视过高,哪怕他得了状元,于谢家也不算什么。
所以不愿意提。
明谨果然不提,只笑了笑,放下了手头工具,也不经意间放下袖子,盖了那手臂。
“也幸好徐先生你们前来,这修书修纂之事,是我一闺阁女子不擅之事,这些已好的,若有不善,还请见谅。”
她只是客气,却不会轻贱自己。
论才学,论根基,她是有傲气的,也知道徐秋白懂她,所以言语说明了就好。
徐秋白目光扫过边上被整理齐备,看起来比边上那些书看起来干净新秀许多。
“辛苦谢姑娘。”
“客气。”
明谨走出来,徐秋白侧开,让她从跟前走过,一缕淡香风飘过,消散得十分干净利落。
她没停留。
过了一个拐角,明谨却见一个人杵在那若有所思,“你做甚?跟做贼似的。”
明黛是前两日过来的,但明谨常日待在内殿书库,没怎么见过她。
“过来喊你吃饭罢了,免得你在那边闻着书尘气饱了。”
“盖是你自己不作那病床前服侍的孝女,跑来这阴冷的地儿,你偏要阴阳怪气挤兑我,也没你这般不讲理的啊。”
明谨倚着柱子,不免嗔怪她。
明黛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我不是挤兑你,我就是恰好撞上你跟那徐秋白各自惺惺作态的别扭样子。”
“明月那丫头长了一饕餮无边肚,我另一妹妹竟也天赋异禀,自带火眼金睛?”
一个是猪,一个是猴子?
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怎就骂上了。
“呦,你也知道是火眼金睛啊,是以我说对了?”
明谨瞧她是铁了心要编排自己,便走过去,给了对方一个结果。
“男女之间,若预见彼此无长久一生的婚缘,就全是妖媚纵情之事,除此之外,可千万不能动真格的,黛妹妹可千万警惕着。”
不谈情,既谈欲。
这话露骨,本不该出自闺秀之口,可她坦荡,反而不见下流,只觉得诚恳悠远。
她素来是个做事看人都很长远的人。
明黛愣了下,走在她身后,不由道:“本是你的事,你怎还教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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