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陆辞芳说要五斤。
那妇人道:“这么多,可是家里来了客?”说着扫了舒令仪一眼,从柜子里抱了一坛酒出来。
陆辞芳扔下灵石,提起酒坛就要走。那妇人却按住酒坛不放,顺势在他手心挠了一下。陆辞芳装作不知,拿着酒便出了酒肆。
舒令仪跟着离开,回头看了那妇人一眼,敏锐地察觉到她跟陆辞芳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只是酒肆老板娘和酒客那么简单。
很快她的直觉验证了。当天晚上,大家坐在院子里喝酒吃肉,谈天说地,舒令仪跟陆辞芳还划起了拳,正玩得高兴,突然有人敲门。陆辞芳起身去开门。舒令仪跟上去远远看了一眼,正是那俏丽老板娘,手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正冲陆辞芳垂泪呢。
舒令仪对着陆辞芳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
第96章 旧地重游(下)
那年轻妇人名叫简素心,怀中小孩乃是遗腹子,掀开小孩衣服给陆辞芳看,只见身上起了一片红疹,急得直掉泪,说:“昨儿胸口那里就有几个红点,我以为是蚊虫咬的,只抹了点药膏,谁知今日就这样了。这两天饭也没怎么吃,刚才好不容易喂了一碗肉羹,全都吐了。”陆辞芳摸了摸那小孩额头,有些烫手,想是起了高热,便说:“小孩病症耽搁不得,赶紧送去仁和堂看看。”
简素心低声道:“仁和堂在城南,这大晚上的,我一个妇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说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陆辞芳回头,看见舒令仪探头探脑往这边看,他因秦锦瑟的事心里正愧疚着呢,不想再招惹桃花债,因此神情有些迟疑。
简素心见状拉了拉他衣服,似嗔似怨,含泪叫了声:“陆郎!”
陆辞芳见她一脸急色,又看了看怀中神情恹恹的孩子,叹了口气,只得说:“那我陪你走一趟。”
舒令仪听的门从外面关上,不知他们要去哪里,好奇心起,轻巧地跃上屋顶,居高临下看见陆辞芳抱过孩子,御剑带上那妇人,径直往南边去了,撇了撇嘴。这会儿皓月当空,又正值春日,天气舒适,站在高处,景致更佳,只见灯火点点,月光如练,风中隐隐送来花木的香气,她干脆坐下,又招手叫景白上来。
景白顺手拿了壶酒飞上屋顶。两人并排坐在那里,时不时喝口酒,望着头顶的明月,吹着柔软的春风,甚是惬意。
舒令仪醺醺然微有醉意,摇头晃脑说:“这酒有点烈,我喝不大习惯,还是梨花白好喝。”
景白顺势拿过她手里的酒杯,“你少喝点,这是本地烧酒,比一般酒都烈。”
舒令仪歪着头看他,忽然说:“小白,下午进城时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陶然坊,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景白神情温柔看着她,思绪陷入回忆里,“当时你惹了麻烦,便想方设法赖上我,后来去琅琊山寻宝又碰上了,谁知所谓的宝物竟是藤妖作乱,那时我还没结丹,你更只是个练气小弟子,我差点死在里面,还是你随身携带的大还丹救了我。”
舒令仪听的笑了,“你记得真清楚。”
景白转头盯着她,“阿如,关于你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舒令仪垂下眼睛,露出沮丧的表情,“可是我忘了你。”
“不要紧,只要我记得你就行。”
舒令仪沉默半晌,突然说:“小白,我有点怕。”
“怕什么?”
“我想恢复记忆,可是又怕恢复记忆。”舒令仪一脸茫然,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封印她的记忆,一定有其理由。现在她要解开这段封印,如同探寻未知秘境,不知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不免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可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哪怕再危险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景白轻叹一声,伸手抱住她,安慰道:“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是啊,太微宫已经覆灭,这么惨烈的事她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舒令仪想到这里,心里一痛,伸手回抱住他,埋首在他怀中,闷声说:“小白,我真是没用。”
景白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心想她大概有些醉了,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舒令仪躺在他怀里,感觉十分安心,加上酒意上涌,一时竟睡着了。
景白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是如此的乖巧安静,忍不住伸手描摹她眉眼的形状,最后手指停在柔软红润的嘴唇上。舒令仪睡梦中似是察觉到异物,伸出舌头舔了舔。
像是触电一般,瞬间从手指直通心口,景白只觉浑身一麻,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舒令仪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仍旧睡得无知无觉。
景白就这样抱着舒令仪在屋顶坐了半夜,直到陆辞芳回来。
陆辞芳陪着简素心母子去了仁和堂。医师看过后,表示是幼儿急疹,无甚大碍,开了药方,他又将母子俩送回酒肆。小孩折腾了这大半夜,早就困了,回来路上便睡着了。简素心安顿好儿子,出来向陆辞芳道谢。陆辞芳说:“孩子没事就行,那我走了。”
简素心忽然拉住他,软绵绵说:“这么晚了,就别走了。”
陆辞芳掰开她的手,正色道:“素心,当时说好的,大家只是露水姻缘。”
简素心脸色慢慢变了,“你想和我断了?为什么?”
陆辞芳头疼不已,“没有为什么。”
简素心对着他又捶又打,“你胡说!走之前还好好的,回来就要和我划清界限,你分明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陆辞芳知道她误会了,却又不好解释。秦锦瑟出家一事对他打击极大,这些天他一直在反省,认为主要是自己轻浮浪荡害了她,加上秦韦廷之死,伤心绝望之下这才选择出家避世。因此他立下决心,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到处寻花问柳了,只好说:“素心,是我对不住你。”
简素心咬牙道:“真是郎心似铁,说断就断,你如此绝情,叫我怎么办?”
陆辞芳知道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无依无靠度日艰难,心中愧疚,当下拿出灵石袋,往桌上倒了一堆灵石,见她看自己的眼神又怨又恨,干脆把整袋灵石留给她,说:“小泽病了,这些灵石,给他买点好吃的。”
简素心知道,这是陆辞芳给她的补偿,他是真心要和她一刀两断。当初两人情浓时早就说好,大家只图一时欢娱,并不求天长地久,因此陆辞芳不惜把所有身家留给她,对她可谓仁至义尽。只是女子之心,总是容易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陆辞芳回到住处,见景白和舒令仪坐在屋顶赏月喝酒,好不快活,若是平时,定要调侃一番,此时却没心思说话,只扫了一眼,便自顾自回房,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有人送来两张帖子。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袁复礼做东,晚上在陶然坊备下酒席,请景白和舒令仪赏光,便和送帖子的人说:“小袁真是穷讲究,请人吃饭罢了,还专门下帖子,不知道的,以为他这是要成亲,广发喜帖呢!还有,怎么只有两张帖子,我的呢?”
那人为人圆滑,是袁复礼酱肉店里的一名得力伙计,忙说:“我们东家请客,以陆爷跟我们东家的交情,自然要在一旁作陪,何须专门下帖子请您!”
陆辞芳这才罢了。
舒令仪接过帖子说:“请转告袁道友,多谢费心,晚上我和昭明君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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