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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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妹,”梁乐揉小狗一样揉着沈昼叶一头卷毛,嗓音都透露出撸毛的惬意:“明天见?一起买衣服去?”

被撸的小天然卷收回视线,笑眯眯地对他说:“好鸭。”

梁乐约逛街成功,看了眼表,拿起一串穿起的卷子千纸鹤,去赶公交车。

他走了几步又恍然回过头来,对沈昼叶喊道:“明上午十点,三里屯正门!”

“阿迪达斯那?”沈昼叶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那就这么定啦!”

梁乐一扬千纸鹤,走了,给教室留下满室唰然的雨声。

秋风夹雨,湛洌水汽如山海般涌入教室,沈昼叶清空了桌洞,将自己带来的参考资料装进自己的书包。

多媒体教室里几乎不剩人了,陈啸之坐在桌上,缓慢滑开他的手机。

这几天的课程不太好过,沈昼叶总记得外人不认可的眼神,还有那句‘她怎么这么不自量力’——那句话就像个钉子一样,令她难受得喘不过气。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自己已经成为差生的事实。

放在以前,她会在饭桌上告诉爸妈——可是如今,令她妈妈痛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沈昼叶把笔袋拉链拉起来,塞进书包里,和那个藏蓝色的实验记录本躺在一处。

‘要不要和十年后的自己聊聊看?’

这念头只是一瞬间划过,就被她暂时否决了。

她甩甩头,拎起那一串卷子纸折的千纸鹤——

“沈昼叶。”

…………

……

「啸之,对女孩子得温柔点儿。」

陆之鸣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两三个小时之前。

那时老师正在讲一道综合应用题,而梁乐正在和他的小同桌叠千纸鹤。

他的桌洞里躺着一袋零食,塑料袋被他捏得皱皱巴巴,像是穿过了十个海关。

陈啸之听见小姑娘柔嫩的声音对她的同桌说着什么‘梦想’,什么‘电子羊’,什么‘太空漫游’……

而梁乐坐在他的位置上。

然后,他看见沈昼叶和梁乐因为太出格,被拽出去罚站。

而那两个人罚站时,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

——梁乐骂沈昼叶,但不是真情实感地骂。十五岁的女孩儿被怼得可怜巴巴的,可是一听就是没对对方生气的。

陈啸之听见脑子里血管突突作响。

「那是个姑娘家,你要对她好。」陆之鸣临走前说。

可是梁乐对沈昼叶道: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沈昼叶冲梁乐笑得眼睛弯弯,于是梁乐又说,小学妹,明天见?

——梁乐凭什么和沈昼叶明天见?他凭什么摸沈昼叶的头?他以为那是谁的人?

他以为是谁像个神经病一样惦记了阿十十年?

他配吗,沈昼叶配吗?

陈啸之觉得胃都因恶心绞紧了。

他看见沈昼叶的笑脸,看见她拿起那一串千纸鹤,他看见过梁乐碰她的手,看见梁乐揉她的头发,他看见沈昼叶转学来的那个下午。

女孩子变化很大,没有人能十年都不变样的。

午后慵懒的阳光中,阿十只有一头不服帖的卷毛没变过——五岁时的婴儿肥没了,眉眼长开,对班里的人笑时还有她儿时的酒窝,曾经能钻进洗衣筐顶着白毛巾吓唬他的阿十已经只剩个模糊的影儿。

可是那就是阿十。

是曾在繁星春水下与他握着手,答应和他做一辈子朋友的,后来又被她父母领走的,让五岁的小男孩嚎啕大哭着追着计程车跑的小昼叶。

而十年后,陈啸之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记得这一切的人。

回忆刹那收拢,犹如海啸倒涌。

“沈昼叶。”

暴雨声中,少年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地响起:“在这里日子很滋润吧。”

沈昼叶背着包,一愣。

十五岁的陈啸之觉得自己像一棵要爆裂的藤蔓。

唯一一个记得这一切的人是什么概念——是十年尽头的孤独,被忽视,是被迫长出浑身的尖刺。他完全不能接受沈昼叶连半点都不记得他,从名字到长相忘得一干二净,更不能忍受沈昼叶笑着与梁乐说起,小昼叶与小啸之聊过的‘梦想’和‘阿瑟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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