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苏移光胡乱应了一声,拿着糕点慢慢吃着。
这簪子修不修好,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不过过去这么久了,她也是该问一声,宗祁这段时间这么忙,常言道贵人多忘事,他要是忘了也说不定。思及此,苏移光轻咳一声,说:“承露,去给我拿一张信笺出来,给我磨墨。”
承露不知她要做什么,随意挑了一张信笺,她看了一会,很不满意。最后在书桌那边翻箱倒柜,才将去年制的一套花笺给翻了出来。毕竟是向人询问她的东西好了没,那信笺显得太过肆意,不将人放在心上一般。
从中随意抽了一张,淡粉色的花笺,角落绘着一束桃花,颜色很淡,却让人无法忽视。从这份花笺上,似乎还能隐隐闻到桃花的清香。
承露加了点水,拿出一块雕着仙人献寿的墨块慢慢研墨,好奇问道:“娘子给谁写信啊?”
苏移光没理她,咬着笔头思索该写些什么。她从未给男子写过信,一时间对措辞方面竟犹豫了起来。
她捏着信笺,握着笔,对着敞开的窗牖想了半天,竟连怎么称呼他都没想好。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她没叫停,承露也不敢停下,聚了一大滩的墨在砚台中。苏移光让承露退下了,自己又想了一刻钟,字心中斟酌了许久的用词,方才左手将信笺举起,右手抓着笔,迎着光,一气呵成了一封信。
写完后,她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读着读着便觉得十分之满意。
不愧是她!随随便便写一封信,就是一篇好文了。
苏移光陶醉于自己的信笺,陷入自恋中好一会,方才醒过神来,随后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尴尬。她取过印章,在信封的左下角,自己署名的下方,盖了个章,是小篆所书的她的名字。随后将信笺装进一个精致漂亮的信封中,送了出去。
将信笺送出去后,她坐立难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过了一刻钟,乳母见她坐在那一动也不动的,忙问道:“娘子,你坐那作甚呢?快来看看上巳节用的首饰。”
被人一唤,苏移光方才想起宗祁进宫了,估摸着要晚上才能看到那个信笺。她敛了敛心神,起身同乳母等人一起挑选起首饰来。
上巳节时,任谁都是盛装打扮,不甘落于人后。毕竟这是一年一度难得的聚会日子,全城人都会出来,说不定还要玩曲酒流觞一类的风雅事,那就更要将自己最好的首饰和衣衫穿出来。
去年上巳,她着了一件草绿色团花纹褙子,下着春鸟纹月白、鹅黄间色百迭裙,内里则是一件浅茜色的抹胸,没有任何的花纹。走动间,透过草绿色的褙子,茜色抹胸若隐若现,一下子就吸引走所有同伴的目光,令同样盛装打扮、穿了一件赭色泥金褙子的魏四娘恨得咬牙切齿。
左腕间是一对羊脂玉镯子,右腕则是一串不怎么显眼的手串,头上的钗子镶嵌着各色宝石和珠玉,恍然若神妃降世。
若说这种众人都盛装打扮的时候要怎样才能更引人注意,那当然是与众不同的,穿一身素色衣衫,头上也无需繁杂的首饰,一两朵正应时节的鲜花,如桃、杏、李等,皆可。
——然苏移光不愿意。
“娘子你瞧,这个簪子好不好看?”桑其拿着一支镂金凤簪举到她面前,凤眼处各镶嵌了两颗颜色鲜红的鸡血石。
苏移光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这簪子给吸引走了,她定睛望了一会,矜持的点点头,“那就这个吧,你先收着,我这段时日都不用,等到上巳那日再拿出来。”既然是要与众不同,那首饰盒衣衫也该让人耳目一新才对。
一群人凑在一起,终于将首饰、荷包等物都选好了,又选定了那日要穿的衣衫的布匹,和苏移光刚刚量过的数据一起拿去针线房,让人做成不同部位的衣衫。
“我记得夫人前几日说过,给十二娘做了一个小包。”乳母笑道:“是个金制的四方小盒,奴婢看过图样,绘了莲花纹,上头还镶嵌了好多宝石呢。等上巳那日,十二娘就背这个小包出门。”就这么一个精巧又漂亮到极致的小包背出去,不知道能羡煞多少人。
苏移光想了想,对这个提议很是满意,又点了点头,“好吧。”
众人又是好一通鼓捣,最终敲定了上巳节所有人的穿着打扮,又将苏移光要用的东西全都放在了一个锦盒里,将锦盒放在博古架上后,方才罢手。
想着上巳节的快乐,苏移光心情一阵舒爽,等其余人出去后,她躺到榻上午睡。许是心情好,又忙碌了好一会的缘故,她一沾枕头,几乎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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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祁离开苏家后,一路直奔大内而去。
宗广刚在紫宸殿用完饭,还未曾午睡,便听到颍川王来了的消息。原本要去看潘昭仪的他顿下脚步,淡声道:“让他快点。”
等宗祁将自己的猜测说完后,宗广沉默良久,方道:“严家在范阳盘踞两代人,心思大了,倒也不奇怪。”送严承嗣来京他也做得出来,谁不知道他这个嫡长子就是个废人,还不比顾家有诚意。
虽说秦国有舍不得待了这么多年的京城,不愿去他处的意思,但将她放在京中,也算得上半个质子,是河东那边对朝廷示好的表现。
——毕竟亲娘只有一个,儿子嘛,只要想生,还怕没有?
不要儿子的爹正常,为了争权夺利,亲兄弟亲儿子随便找点名头都能处置;但不要亲娘的儿子,世人只怕以为他疯了。就是他的属下,只怕都得被他给吓死。
若有这样疯的主公,敢跟着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宗祁没说话,跪坐一旁,默默等着皇帝自己思考。
“严承嗣先收着,我倒要看看,他那边还有什么举动。范阳那边...派人密切盯着,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消息。”宗广眸子暗了一下,眼中泛起燥意。
这些神色,预示着他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范阳的事再不解决,他恐怕会跳起来打人。
但范阳的事,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他如今虽然在帮官家做事,但到底没有正式入仕,宗祁依旧没说话。
想着这事若真是严准次子或三子干的,宗广便冷笑了一下,点评道:“养虎为患!”严承嗣如今还在京城,严准又正值盛年,还没到争权夺位的时候都能下手。
严准如此包庇,也不怕他能对兄长动手,哪天就对他这个当爹的动手了。
俩人在紫宸殿商议许久,宗祁方才退出来,去坤宁殿拜见过林皇后,又庆寿宫见太后,顺带见见那几个养伤的情况。
宗广看一眼更漏,一阵心塞。都这个点了,还看什么潘昭仪,赶紧洗洗睡吧。睡前,他又吩咐道:“你等会叫潘...没事,你先去吧。”他又当成寻常不想出门,直接将妃嫔叫来紫宸殿陪他的时候了,却忘了潘昭仪有孕,先前又落水受惊过,不宜走动这么远。
折腾完一圈,太后又硬要留他用晡食,等宗祁出宫时,已经到了酉时二刻。
他一路奔回皇城西面的颍川王府,还未入府,便有仆从说:“郎君,今日有一封从魏国公府的信笺送过来。”
魏国公府......
宗祁的眉心猛地跳了一下,明明已经是初春,他的指尖却似乎是冷得发抖,不敢询问个究竟。
将马扔给侍从后,他径直回了正院,掀开帘子进入书房,便看到了那个被摆放在书房外侧桌子上的信笺。
信封上什么也没写,但他就是莫名觉得,这是她送来的。
没有半丝犹豫,宗祁直接将信封拆开,掉落出来的,是一张淡粉色的花笺,泛着桃花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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