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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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赛的指尖颤抖着,控诉中仿佛饱含不甘的血泪,恨不得立刻就把罪人拿下。她说完便仰面倒了下去,阖上眼,竟是要就此睡去了。

好像这一声无端的指责耗尽了全部力气似的。

四面八方投来了俱是犹疑的目光,擎等着南平公主的一个答复。

屋内只剩火焰的燃烧声,和西赛沉重的呼吸声。

南平定了定神。毕竟若是一句话没说对付,多的是人想把她拆解入腹。

她思虑片刻,面上露出担忧神色,把方才没来得及说的话吐了出来:“王妃这是病得糊涂了么?竟满嘴谵妄之语。”

她转向瓒多,又问道:“可曾看过大夫?”

语毕,便细细打量起周遭人。横竖先把关切的态度放在这,旁的心思再暗自揣摩。

而瓒多神色未变,倒是看向了正跪在西赛垫前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一身雪衣,态度超然的开口:“南平王后从外面带来了寒气,惊扰了恶灵,西赛王妃才会说出这般荒唐言论。”

只不过南平在听到“王后”二字时,已然怔住——这婚结的没头没尾,连瓒多的面都是时隔多日才再见着。

空顶着个王后的冠子,重若金石,倒沉得叫人直不起头来。

这厢瓒多已然答话,语气之中多有附和男子的意思:“圣者说的是。”

所以这白衣人便是圣者了。

南平凝神望去,那人看着年纪不老也不小,模样不美也不丑。当真好像芸芸众生的浮世相,皮肉全无用处,看过一眼便忘记。

凡事公允,面目慈悲。

只是南平细寻思了他方才的话,觉出几分意思——乍一听是认定西赛说的是胡话,但总归是公主惊扰在先,才有了后面的闹剧。

有因方才能种出果,圣者毫不避讳的偏袒,恐怕是与西赛多有牵绊,只是现下不知是何机缘。

南平在电光火石间顿悟深意,便温声道:“是我唐突了。”

进得殿来不过是为一探虚实,如今心里有数,不如早些离去。

没想到的是,瓒多示意仆从把西赛身上的厚重毯子掖严实了,竟转身对南平道:“我送你。”

说完当真迈开步子,走在了公主的前面。

殿门一拉开,清新的风扑面而来,一扫鼻内悬着的浊气。

方才秉着气的南平忍不住舒服的轻叹一声。身旁的男人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松快,突然淡声道:“不是我不想去看你。”

南平停住步,仰头望向身量极高的瓒多。

在和煦的日光里,男人的眉眼依旧是冻住的:“圣者有言,驱恶灵时不能近女色。”

这是在和她解释么?

南平笑笑,不予辩驳,极是和气的点头:“圣者真知灼见。”

这话说完,好像夫妻二人当真再无话可讲。

肩并肩走了一段,南平便温声道:“陛下不如早些回去照看王妃,看她得病,我也是极焦心的。”

男人顿足——倒不是听了南平的话,而是步履间踩进了一点绿意。他俯下身去,在低矮的灌丛中一掐,折了一枝初绽的花。

那花开错了时候,生得细小,却红得扎眼。

“有人送公主柴头草。”瓒多淡声道,“我送王后羊角花。”

他说完,把那盈盈的一抹亮色,随手别在了南平鬓边。

雪肤,乌发。美人,红花。

男人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南平脸上,炽热滚烫。不过很快,星星点点的凉意打天上掉下来,无声无息的浇灭了这场邪火。

南平怔住,伸出手去,掌心拢上了一层细碎的湿意。

高城落雨了。

骑在马上的少年太累了,支撑不住,坐着迷迷糊糊打起了盹。

措仑很少做梦。

即使是做梦,大抵也都是先前发生过的事。

就好比现下重回眼前的,是与叛军那场触目惊心的决战。

原本措仑安排的偷袭很是成功,先行部队牵扯住了绝大部分敌人的攻击,后方直捣黄龙,杀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但西多吉叛逃的军士极为狡猾,留了一队人占据高地,从山间投下落石。

轰隆作响中双方殊死一搏,巫蛊抖动人骨,咿呀不止。

尸山尸海,俱是阿鼻地狱。散落的骨与肉迸溅,全都变成声嘶力竭的呐喊:“杀——”

四处是滚烫的血,红的渗人。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马匹受惊跑开,措仑狼狈的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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