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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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受伤之初更瘦了,两颊几乎凹陷下去,在光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右手吊在胸前,应是伤还没痊愈。

贴身侍女们对这夜间来访的男人登时有些手足无措——哪有王弟大半夜跑来看王后的!

“你们都下去。”措仑却对着侍女开了口,“嘴闭紧点。”

阿朵与玉儿好像窥探了不得了的秘密,说出去就是砍头的罪过。又是忧心,又不敢走。

“没听见么?”少年厉声重复了一遍,突如其来的威严。

众人只得诺诺,离了南平。

而南平自顾自在毡垫上坐了下来,没有出声。

少年走近些,挨着她坐了下来:“我好久没见南平了。”

“嗯。”南平闷闷应声。

纵是傻子也能看出少女不高兴了。措仑试探道:“听说你老是做噩梦?是不是休息的不好?”

“听谁说的,你是在我身边安插了探子么。”南平淡声道,意外有些针锋相对。

“我没有。只是你知道,做了摄政王,多的是人想把消息往我耳朵里灌……”

“做了摄政王,便可以吆五喝六,光明正大出入瓒多后宫了,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南平这点子怨气看似来的没头没尾,但饱含着对生活的不安,和对少年态度变化的不满。

她等待怨气撒出来,对方会拿更大的官威压她。

然而她头上有力施加过来。竟是措仑用没受伤的左手,搂着南平的脖颈,让她靠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华服上的毛领蹭在少女的脸颊上,微有些刺痒。

“你做什么——”

南平的话还没讲完,少年抬起了没受伤的左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睡吧。”他说道,“我在这守着,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南平挣了挣,微微抬眼,角度刚巧能看到少年挺俊的侧脸。他眼白里全是红血丝,应是也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这些日子累么?”少女的语气在不经意间和缓不少。

“不累。”措仑说得斩钉截铁。

朝堂之事虽传不进后宫来,但少年仿德加笔迹拟信、秘密安排天葬、又借寻找圣者转世派人暗中查找西赛行踪这些事,是先前计划里的几环,所以南平知道。

再加上一直未停的盟事,杂务繁多,半点纰漏不得。怎么可能不累?只是不说罢了。

“嘴硬。”南平本意是劝诫两句,但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却是别样风情。

措仑紧了紧她的肩,两人亲密的靠着,好像两叶风雨飘摇中系在一起的小舟。无关欢爱,只是两个孤寂灵魂的相互慰藉。

他们共同守着一个秘密,寝食难安。

南平望向摇曳的烛火,突然有些感慨:“如今我们谁也走不了了。”

“那就不走了。”措仑倒是看得开,很有点随遇而安的意思,“我们在一起就好。”

“等局势稳定了,再对外公布瓒多的死讯,之后迎娶你为妻”——这句话少年原本想说,又吞了回去。

不过做了十日的帝王,旁的没理顺,但不到关键时候不说没谱的话,这件事情他学会了。

南平嘴动了动,似是想反驳,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这几日,她夜夜失眠,辗转反侧,倒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过于大胆,以至于德加在世的时候,怕是想都不敢想。但措仑心善,一定会允她。

瓒多已死,等局势稳定,她想借前朝之例回东齐去的。百余年前,曾有个和亲公主,在塞外夫君死后回了蜀地,硬说起来也算是开了先河。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2]京城的柳树这季节应是抽了芽,锦绣宫中的湖上会有鸳鸯成对戏水。小时候二哥会叫宫人粘知了,蝉捏在手里聒噪极了。

故土再不堪,也是故土。

不过这档子事,目前还不着急说,她要先陪措仑共渡难关。

“睡吧。”少年又低声道,有了哄劝的意思,“南平。”

他的声音温暖而稳定,睡意渐渐涌了上来,围住公主,好像黑甜的烟雾。

南平睡着了。

而每次身体抖动、似是要做梦时,都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她,不离不弃。人脸都化成水雾,虚张声势后,再无踪影。

措仑看着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的姑娘,轻轻叹了口气。良久他低头,似乎想在少女的额上印下一个吻。最终还是停在了半寸之遥,只是贪婪的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

少年心事多,总怕因为一点不尊重,唐突了心上人。

而他在百忙之中来看南平,除去想她、念她,却也因为心里有几分不确定。

——他今日收到飞书,东齐使团有意造访高城,不知所来为何。

第27章 春|宵帐暖(1)

一夜无梦。

南平睡了个时隔多日的踏实好觉。醒来时, 人是躺在榻上的,被子盖得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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