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2 / 2)
这就让辛镖头犯难了,这个高头青年说得这般仔细,显然是认识杞县刘家,若是他说是,可能要露馅,引起无畏的猜忌,若说不是,被这青年刨根问底也很麻烦。
就在这时,知晚突然站了起来,递给了那青年一个木盘子道:“见你在这闻了半天,便送你半条鱼尝尝,我叔还要跟我们讲些要紧的话,还请大哥往别处挪一挪?”
那青年汉子看一个细瘦的小个子突然起身,原也没在意,可待他看清这“小子”的眉眼时,却微微愣住了。
只见火光映衬下,一双如水秋波的大眼被黛眉映衬,虽然“他”一身男装,脸上似乎还刻意抹黑了几道,但稍有江湖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个俊俏的大姑娘扮成了男装。
他被这姑娘的俊俏五官稍微晃了晃神后,回过神来,笑着道:“既然这样,就谢过‘小兄弟’了。对了,你们是杞县的刘家来收租子吗?”
知晚不慌不忙道:“怎么,这位兄弟有亲戚在杞县当佃农吗?问得这么细可是要去通风报信逃交租子?依着兄弟的这气派,应该是不缺钱的,若是我们收到你家亲戚的时候,你替着交些就是了!”
那个青年汉子被知晚这么一抢白,还真问不下去了,当下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多心了,我们也是去杞县收药材的,正好顺路,便问上一问……行了,不打扰诸位用饭了,说完,他抱拳便转身去了自己的营地。”
待那青年汉子走后,知晚低声对辛镖头道:“辛叔儿,那个人不像收药材的。”
辛镖头也早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能看出门道,便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知晚瞟了一眼他们的空车,道:“虽然那车上没有载货,可是那卸了车的马儿吃草的时候,时不时够着那车轮车板舔个没完,若是我没料错,这些车应该都是运盐的盐车。那些马儿都是拉车最苦力的,自然盐口不够,便舔着沾着盐的车轮子补充盐分……”
辛镖头这下可服了,虽然这小姑娘的江湖阅历还不够,但是眼睛可真毒,竟然凭借细微末节,就能猜测出这些人是盐贩子的身份。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看着他们放在马车上的那些扁担了吗?乃是两头抹了黑漆的,这是盐帮的标志,不过贡县地界,大小盐帮不下四五个,他们就在自己的扁担上做记号,加以区分。”
知晚又低声道:“可他过来刨根问底又是为何?”
辛镖头的江湖经验丰富,那青年汉子的心思一下就猜度出来了:“这些盐帮都是贩卖私盐发家,不怕贼匪就怕官兵,看我们身上佩刀,一准怀疑我们是官兵乔扮,所以来探探虚实。”
知晚点了点头,看着那些盐贩子在滩涂的另一头有说有笑的,便问:“那他是怎么打消了疑虑的?”
这回进宝插话了:“小姐,他方才看你都看愣了,当然是看出了你是女的,还是个美人。哪个官兵扮差事查私盐会带个小姑娘?说不定他以为我们是送你回娘家呢?”
这话一出,其他的正在喝汤吃饼的镖师们也纷纷哈哈大笑。
知晚有些郁闷了,她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装扮都挑不出错来,而且举手投足间都尽量模仿的男人,并没有露出女态啊!
为何一路上客店的伙计也好,饭庄的老板娘也罢,都眼睛不眨地叫她“姑娘”?
辛镖头听了她的问话,也笑得直摇头,说道:“小姐如果长得跟进宝一样,倒是能掩人耳目,叫人莫辨雌雄了!”
第83章
这话听得进宝郁闷了,黑脸的丫鬟圆瞪着眼,质问辛镖头会不会说话?
她还兀自强辩她是她们村里最俊的丫头,曾经有两个村里的后生为了她,打得都压倒了成片的高粱地!
这话再次引得众人哄笑。
就在两伙人马相安无事,各自生火做饭休息的时候,那道上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子声。
不消片刻,第三波人马一路疾驰而来。
这第三伙人为首的乃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罩着白银眼罩的独眼大汉,满脸的横丝肉,满身的绫罗,身后跟从的随从不下三十多人,清一色的黑褂子,一看就是满身煞气,来者不善。
那青年汉子原本带着手下正有说有笑,可见到来者后他们立刻神情紧张,纷纷抄起扁担钩子,站了起来。
辛镖头和知晚也互相看了一眼,静观其变。
那个络腮胡子冷笑道:“吴少帮主,真是好胆色啊!我们岳会长已经发话,这个月没有牌子,谁都不准往外发盐,偏偏你们黑担帮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往外运盐,是不将我们会长放在眼里了?”
那个被称为吴少帮主的青年汉子抬抬手,抱拳辩道:“岳会长家大业大,自然不急吃喝,为了涨盐价,能耗上几年也无所谓。可我手下的弟兄都是拖家带口,不贩盐,就连米汤都喝不上,还请虎爷高抬贵手,只当是赏些饭给乞丐吃。”
络腮胡子听了哈哈怪笑,声音甚是刺耳:“在贡县乃至整个川省二十七个县,我们岳会长的话,谁敢不听?给你们这些乞丐饭吃?岂不知能不能当成乞丐,也得看我们岳会长的心情!你们今日坏了规矩,总得有个说法,既然想当乞丐,那虎爷我也得成全了你们啊!去,给这些不要脸的东西点颜色看看!将他们的腿都给我砸断了!”
说话间,他身后的那些黑衣打手们纷纷抽出了腰间别着的铁头锤下马,气势汹汹地扑了过去。
而那些拿着黑头扁担的盐贩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操起家伙与这些黑衣打手们混战到了一处。
奈何这些盐贩子有老有少,并非全武行的出身,就算那为首的青年汉子是个能打的,也招架不住这些黑衣打手招招重手的打法。
有几个上了年岁的老汉被人一锤子砸在后背上,踉跄扑倒在地之后,便是被人踩住了腿,照着膝盖骨狠狠敲去,那几个老汉惨烈的叫声顿时划破长空。
知晚跟舅舅学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若是被人砸中了膝盖骨,就算以后伤愈,也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虽然各行都有行会,也自有自的规矩,但毕竟都是行商出身,犯了行规,顶多就是被人封市排挤,不能经营便罢了。
从来没见过哪个行会如此滥用私刑,竟将人往残废里整治的!
此地民风如此剽悍蛮横,贡县龙潭虎穴,看来并非杜撰。
而这边辛镖头一看情形不对,立刻让人给马匹上马鞍子,准备尽快离开这里。
他小声对知晚道:“小姐,我们快些走吧,这些人绝非善类,我们还是躲开些才好。”
知晚也知道不可牵涉到当地盐帮的内斗当中,所以点了点头,准备骑马上路。
可是那个一直坐在马背上的络腮胡子虎爷却斜窥着他们,他见这些人要走,突然高声问到:“让你们走了吗?都给我老实呆着!”
辛镖头抱了抱拳道:“我们并非本地人,与盐帮更无关系,急着赶路,便不在此耽搁了!”
虎爷听他说话口音便知他不是本地人,便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说道:“那眼睛和嘴都要懂事,不该传的话莫要乱传,都滚蛋吧!”
辛镖头在江湖上也有一号,平日里若是遇到说话这么嚣张的定然不能忍,不过因为要护送陈二爷交托的姑娘家,不可节外生枝,所以便只当疯狗乱吠,忍下这口气走人便是。
可就在这时,那虎也却一眼扫到了低头走路的知晚,只看了那么几下,顿时两眼开始冒起了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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