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谢南星一张脸火辣辣的疼,秦母的声音还在继续。“老实说,从第一眼我就反感你,果不其然反感的人一直做反感的事。我儿子清清白白简单正直,要不是认识你,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抬高的音量冷鸷的表情,无一不在昭示她的怒火。秦母比谢南星还要早着手此事,由她出面联系H城名流,本该很快解决。
没承想各个都打退堂鼓。还有对方那威逼利诱全然无视的态度,都已点明事没那么单纯。再加上旧友隐秘的提示——‘令郎这段时间可得罪过什么人?’
醍醐灌顶!秦母这会看到谢南星,气不打哪一出。
若说这巴掌先是打懵了谢南星,接下来这一长串更让她呆若木鸡。站在秦母面前,一双手竟不知该放哪。
不!不能再捂着脸了。再捂就显得矫情了。可不捂着脸她的手该去哪?其实不单单是这双手,就连她这个人,都不知道该去哪立身。
“为什么认识了我,就会发生这样的事?”谢南星看着秦母,满脸呆怔。
“你做过什么还用别人提醒。”
“我不明白。”谢南星想不通秦桑的遭遇会和她有什么关联。诧异迟疑,脸色迅速的变幻。素白肌肤与胭脂色的巴掌印两相辉映,惊心的艳丽。
挨个打都能这么撩人,满世界怕没哪个母亲能喜欢的起来。
冷嗤一声,秦母临了丢下句。“那你就慢慢想吧。记得今日的话,再纠缠秦桑就不是一巴掌了。”
谢南星不认为话是秦母特意编出来的。
这世上每个人都那么忙。她一个普通人,什么理由什么价值让别人伤害她身边人?又有什么好处?
除非……谢南星心一紧,复又摇头。
不会的。她抛去了那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想不通索性不再想。
日头逐渐偏移,谢南星再次从富人区走出来。
这是另一次的碰壁,但也不算毫无收获。她一步步走在路上,回忆那人的回答。
‘谢小姐,无功不受禄。不是我不肯帮,想帮也得看是什么人什么事,什么节骨眼。’
同样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是谁手段这么蛮横?秦桑平时人缘不差,高压下竟没一个肯援助的。
心事沉沉,谢南星回到了居所。电话在唱,陌生号码,谢南星微微犹豫了一下接通。
“太太。”
对方一出口,她的脸色便白了,不堪的过往伴着这个声音倾巢而出。“是你!”
“是我……太太,不知您现在在H城吗?”
顾不上纠正对方的称呼也不打算叙旧,谢南星意识到另一件事。“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这是个全新的身份和电话,没几个知情者。除非有人特意查。
“太太,您还是尽快回帝都吧。”谢南星的敏锐让程前话音顿了顿。“如果真为了秦先生好的话。”
这句话让她彻底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程前换了个手拿电话,不时谨慎的往旁边瞄一眼。“老实告诉您吧,这次的事和先生有关。我怕时间久了会更不利与秦先生……”
后面再说什么谢南星已经听不入耳了。
森冷沿着毛孔爬进五脏百骸,又像条悠悠慢行的毒蛇,在她的脊梁一寸寸游弋。毛骨悚然!
多不可思议,就像当年他毫不留情的收购谢家一样。
居然真是他!
太简单了!其实很浅显,除了那人她还得罪过谁?明明早就猜过的,却心存幻想,告诫自己一切是错觉。毕竟她还有什么值得他报复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时,由不得她不去信。
原来真是她连累了秦桑。
继她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后,秦桑的生活再次被她搅乱!怎么赔的起呢?那么清白正直一个人。名誉比生命还重要的仁心仁医,却因为她锒铛入狱。
年少时爱错的人,犯的罪。就必须要用这样惨烈的代价来偿还吗?
谢南星沉默的挂了电话,心中早已一片冰冷。
**
普通的清晨,却因为收到那条语音而变得与众不同。
距离上一条足足隔了两年多。男人的笑像明净秋水上的涟漪,一点点扩散。
量体裁衣,沐浴焚香,通知程前排出所有的空。而立之年,还没这般不从容过。
约的明明是晚上,却从早上就清场等起。他不时静望门外,脑海里是那道倩影反复盘旋。又等了一会,再看表,才过去一分钟。
等到指针终于不急不予的抵达了约定时间,霓虹也像彩霞一样披在大厦外侧,纤细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他不自主地站起来。
刹那间仿佛隔了滔滔逝水,相隔咫尺却又不可思求。
他有千言万语,他心潮澎湃,最后却化作简单而饱含情愫的。“你来了。”定定望着女人走来,目中的温柔几乎满出来。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了秦桑。”他的一腔爱意,迎面被女人泼了瓢冷水。
叶倾根本没想过,她开口的第一句就和另一个男人有关。良久,那张薄唇才抿了抿,轻声道。“这里的饭后甜点不错,我们先看餐牌。”
她略显冷淡的看他,出唇的声音那么沙哑。“就那么恨我?秦桑做错什么,我父母做错什么,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行吗。”
叶倾顿了顿,脸上的笑透着几分苍凉。“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你吃顿饭。”简简单单的一顿饭。
他脸色其实很不好。从下决策到事件发酵,短短数天日夜不眠。可当看到这个女人出现时,心底涌出滔滔不绝的精力。
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谢南星的感受。
等个不愿意回头的人,多么煎熬。
她一双眼缓缓看向不远处。在这万赖俱静只亮了盏花灯的餐厅里,那明丽的眸如一泓深潭,立意要引人坠入。
曾经她做了那么多次饭。等着他垂怜,陪她一起吃。
哪怕有一次!
也不至回忆起来这么悲凉。可惜了,除了垃圾箱和流浪猫,谁都不知道那饭菜是什么滋味。
“到底怎么样才能放了他,陪你吃顿饭就可以?”她轻轻的,略显自嘲的问。
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早知道他恨她。却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因为她曾毁了他的幸福,所以他也要毁掉她的幸福。
“你就一定要提他?”叶倾听见自己声音从牙缝间挤出,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懂杀他于无形!
她露出果然的神情来。泪沿着柔软的肌肤下滑,又一点点消弭与无形。“为什么不能提?他是我的恩人我的朋友,我的……对不起,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我道歉。只求你放过他好不好。”
‘砰’的一声,是手擂在桌面的声音。
“我才是你丈夫!”叶倾浑身都僵硬了,心碎的血丝拉胡,像被谁揉进去一把冰渣,近乎麻痹的痛。
他想将女人按在胸前,吻的她呼吸紊乱。想把她紧抱入怀中,倾诉衷肠告与她知。可面对女人流泪的这样一张脸,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丈夫?无尽的悲哀瞬间涌上心头。
两年,八百个日夜。空守一个躯壳过活,每天醒来告诉自己又是新的一天,他很快会察觉到她的好。
这样自欺欺人的日子……她当年是怎么过过来的。居然威胁他娶她,真的可怜又可笑。自讨苦吃,害人害己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所以说人啊,走错了的路要回头,爱错了的人要放手。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知天高地厚招惹您。您这样高贵,又怎么会是我这种人的丈夫。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了他吧,求求您。”父母和谢氏已经来不及了。秦桑却还有可能,她不能放任另一个无辜的人被他毁了。
叁句话不离秦桑!
叶倾死盯着她,眼里布满可怕的血丝,皮肤更苍白的吓人。
一些隔绝在他与她之间的。轻易就在彼此间划开沟壑,下了雨,变成河,好似再也渡不过去。
“不可能。你别妄想了,我永远不会饶过他。”姓秦的敢染指她,就要做好被他摧毁的准备,他也一早就警告过!
女人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复笑了笑,自嘲的厉害。“是啊,是我妄想。我都妄想那么些年了,临了还这么不长进。”
说的再多,做的再多都只是加剧他的厌恶。
来这之前她就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最坏也不过是回到两年前。恨也好,痛也好,让她一辈子不好过也罢!谢南星都决定再不会牵连他人了。
看她笑的落寞,叶倾心割裂似的。忍不住伸手抹去她的泪,却被凌空看来的一眼定在半空,最后颓然的落下去。
“原来你要的是这个?”谢南星若有所思,最后凄冷一笑。“在这里?”她低着头,缓缓滑下肩带。
瘦弱不堪一击的香肩就此浮现眼前。
叶倾知道她误会了。忙脱下外套一把将人包住,也震与她居然能为姓秦的做到这个地步,苦涩极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叶先生。我又随便猜度了,您要什么样美人没有,又怎么稀罕我这种投怀送抱的卑鄙女人。”她从他臂弯里一点点抽出手,慢慢后退,退到一个陌生冷漠的距离,声音里有自嘲和悲绝。
“不,不是你说的这样。”
谢南星脸上的血色无可挽回的失去了。望着男人濒于急切边缘的表情,唇边隐隐聚起个黯淡的笑。“我知道你恨我,巴不得我消失。是我不该苟且偷生,妄想开始新的生活。对不起,我错了。如果这是你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去死……”
确实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男人瞬间失控。一把将她捞入怀中,痛苦的嘶吼出声。“我不恨你啊!我早就不恨你了!天知道你离开后我有多后悔。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做我的妻子。就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我也会对你好的……”
叶倾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谢南星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发呆,还不如说是震惊!她不再说话,呆看着男人高挺的身姿,过了两叁秒才缓缓开口,显得麻木。“原来这就是你的条件?”
做他的妻子?这是什么可笑的要求?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叶倾心神痛楚,豁然抓住她,将她按在自己心窝。“我什么时候说过条件了?这是我的……请求。”
女人并没有回应。
他胸口突然感到湿意,心一惊,速速退开,就看到那张脸已满是横七竖八的冰冷液体。
她一动不动,长睫垂敛,一张苍白的脸,在更加苍白的光线下,死板而消极。“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南星自嘲极了,可归根结底,她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可失去呢。
重点已不在这件事上的叶倾被她吓到了,颤栗着想抚去那些泪水。“不要哭……”那会让他的心更痛。
女人的脸一侧避开。
他的手尴尬的定在原处。她可以坦然接受秦桑的吻,却连他的触碰都不再肯了。
一室寂静,她的决绝令他生硬地收回手,语气也渐渐僵冷了。“先跟我回去。那时如果你想我放了姓秦的,我会考虑。”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开始理解以前的谢南星了。
得不到心,暂时得到人也是好的。
谢南星有片刻的怔忡,似不明白他的意思。
回去?还能回哪呢。
但她知道叶倾言出必行,来之前她就已将生死度外,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畏惧?
‘回去’而已。
吃完这顿形同嚼蜡的饭,程前和车子早等在餐厅门口。
穿高定西装和黑色小礼服的男女先后走出,程前眼前一亮,朝他们招手。“先生!”叶倾没看程前,反而紧盯着谢南星。
“太太……”他又转头。后者倒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些许复杂,面无表情的,率先上了车。
叶倾停在车门,似踌躇又似思考,深吸一气,才坐到她身边。看的程前直皱眉,这一情形竟似两人立场完全调换。
车途漫漫,后排的女人一路沉默,看着前方车流。
男人黑静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看她瘦了许多。那些曾有过的丰腴,已在她身上消逝的一干二净。
但她毕竟跟着自己回来了。来日方长……想到这,冰冷的心像被重新注入热水,一点点解冻着刚几乎已经失去的知觉。
车子停进别墅,程前过来开门。
目光所及是熟悉的‘竹林深处’,她坐在里侧一动不动,像没有发现。
叶倾率先下车,一弯腰,伸手而来。
谢南星也没拒绝,温驯的任他牵下车。看似认了命,却连灵魂都退到最深处。
他牵着她来到门前,轻按数字键。“这里的密码我换回来了,还是那个纪念日。”
“哦。”她只应了这么一句,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目光也空洞洞地。
她曾在乎的,他根本不在乎。她现在在乎的,他依然也不在乎。他和她真的从就没在一个步调上。
叶倾没气馁,将门推开,沁人心脾的香气迎面而来。
欧式柜的花瓶依旧插着她喜欢的香槟玫瑰。一切都恢复成她刚离开的样子,就像她走的不是两年,而是两个小时。
作者的话:打滚卖萌求珠珠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