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少年（2 / 2）

可是，我没有死在坏人的手上，而要死在自己要帮助的人的同伴手上。这种死法，太憋屈了！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发生，一股似曾相识的山茶花的清香充盈在四周，代替了呛人的烟尘。

脑海里划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我不无惊喜地睁开眼睛。

那个人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他衣袂飘飘墨发飞扬，昂首挺胸顶天立地，如同一个盖世英雄，他仅用一只手，便擎住了巨兽踩下来的，比顶梁柱还粗的爪子。

“她没有骗我，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少年淡淡开口，声音一改之前的清冽，变得有些沙哑，不知是不是因为经过了一场激战的缘故。

能够从“诛心阵”中活着出来，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他在同一时间，打死了所有的布阵者。没想到，他的法力竟已入了上古时期，法力登峰造极的那五人之列。

目光移上半空，不见刚才困住他的那些妖怪，只有不知道哪里来的五颜六色的仿佛沙子般的碎屑在空中一点点飘散。

妖怪死了，理应留下尸体，可它们的尸体哪里去了？瞥了眼半空中张牙舞爪的灵兽，我不禁心上一凛——

该……该不会是让这些大块头吃了吧？

好、可、怕！

“吼，吼吼。”灵兽的吼叫声拉回了我的思绪。那被少年挡住爪子的灵兽对着少年叫了几声后，收回了爪子，然后异常温顺地后退两步，向我垂下了脖子。

它这是，在感谢我？

那差点杀害无辜这件事，它不给我个交代吗？少年要是再晚那么一丁点儿，我可就被它踩成肉泥了。

冷哼一声，我没有说话。

见状，少年微微侧身，这才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

看到少年完美无暇的侧脸，心上突然一阵紧张，我启开嘴巴，把上下两片嘴唇全咬进了嘴里。他的目光并没有马上移开，而是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他好看的凤眸澄澈干净，如一汪清泉，令人神清气爽。他皱了皱眉，眼底浮起一丝疑惑，旋即动了动薄唇。

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我不无紧张地将他望着。但眼底浮起的那抹疑惑很快被不染纤尘的澄澈冲散，他转过身，终是什么也没说。

望着他无动于衷的背影，心里莫名涌上一抹失落。

此时，天上的灵兽已全部落了下来。它们站在少年对面，目光灼灼地将他望着。

少年抬手擦了下嘴角，缓缓向对面的灵兽们走去。他的脚步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我还以为是他在放松自己，直到看到他方才擦过嘴角的那块袖子上，一片红色的血迹。

那片血迹很小，如同一朵绽放的梅花。我方才只顾为他打破诛心阵而惊讶了，竟忘了破此阵和搏命无异，即使破了阵也会身受重伤。

思绪起伏间，少年已陆续走到几只灵兽身边，用法术化解了它们身上鬼画符一样的印记。

他每化解一个，那个灵兽便化做人形，缩小数倍的同时，和人一样毫不违和地站在原地。不过虽是人形，却和方才那些人形妖怪一样，衣着不伦不类，妆容浓艳怪异。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拽住了蓝衣少年的手臂。似乎想不到我会冲过去，少年一怔，停在了当地。

“怎么了人类小姑娘，看上我们老大了？”其中一只已经化形的灵兽见状，邪邪地笑道。

“我……我……”脸上一热，我忙松开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少年似乎冷哼了一声，旋即恍若未闻地继续向前走。

“你不可以再施法了，”心上一痛，我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似地道，“你已经受了重伤！”

我知道，他是神，我是人，他法力高强，我一无是处，他可以一敌百救数十只灵兽于危难，我却被一只灵兽逼得进退维谷——我没资格接近他。

但我必须阻拦他，因为救命之恩，必须要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绝生路。

闻言，少年脚步一顿。

“哈哈，小姑娘，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们老大的嘛！”另一只灵兽一边打量我，一边阴阳怪气地开口，“不过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老大可是三界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别说你一个平淡无奇、寿命只有几十年的凡人，就是那天宫才貌双绝的火蕊上神，追了我们老大几百年，也没入过我们老大的眼。”

“你……你们不要胡说，”我捂住脸，羞愤交加，“我才没有看上你们的老大，我只是想……”

“你们不要逗她了，”少年的声音打断了我，他转过身，平静的目光扫过我的脸，不见一丝波澜，“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受了重伤，继续施法会加重伤势就好！”我忙道。

不知道这个见义勇为的蓝衣少年，心肠明明那么好，为什么说起话来这么冷漠，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幸亏我及时止损，没有让倾慕之情喧宾夺主，否则，不知会被他伤成什么样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话音未落，少年已再次施法，陆续化解了两个灵兽的封印。

一刻钟不到，少年已经化解到了最后一个灵兽，刚抬起手，法术还未施出，身体却陡然金光大盛，一个拳头大的金色圆球从他的胸膛里浮现出来。

这是……

还未来得及震惊，只见那圆球轻轻一颤，伴随着刺耳的“咔咔”声，刹那间爬满了裂纹，那交错相连的纹路，远远看上去，如一条条狰狞的蜈蚣。

“老大，不要施法了！你的身体……”一旁的灵兽们见状，忙道，话音未落，已不约而同地冲了过去。

“没事！”少年沉声道，声音已经由沙哑，变得晦涩颤抖。

“老大！”众灵兽齐声道，声音中已带了一丝哭腔。想必那个金色的圆球对少年而言意义重大。

“你们这样，只会让我死得更快！”少年厉声道，身上散发出一股异样霸道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可不知为何，在他这句话说出口时，除了摄人心魄的威压，我还感觉到一种浓重的绝望，心如死灰的绝望。

心上莫名一疼，我生出一股想要保护他的冲动，可是，我太弱了，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话音未落，少年的手掌已经落在那只灵兽胸前的封印上，蓝光大盛间，那颗浮现在他胸膛，爬满裂痕的圆球，“碰”地一声巨响，爆成无数碎片。

不过那些碎片刚崩出体外，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一般，消失不见。

“老大！！！”众灵兽脱口惊呼。

呼声未落，一口鲜血从少年口中喷出，紧接着他身子一晃，倒向地面，幸亏被一旁刚刚被解开封印，化成人形的灵兽及时扶住。

“老大，你这是何苦！”那灵兽道，“刚才破诛心阵时你已身受重伤，为何还要冒着灵核破碎的危险救我们！你是我们的王，为了我们这几个小喽啰搭上性命不值得啊！”

听到他深沉稳重的声音，加上其它灵兽看向他时恭敬顺从的目光，我猜测这个人应该是这群灵兽的头领。

“我不是你们的老大，”他站直身子，缓缓拂开灵兽扶着自己的手，踉跄地转过身，“我早已决定退出三界，不再参与这世间任何纷争。”

“可是，即使你……”那头领再次开口，却被少年抬手制止: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老大……不，疏烬，你现在身受重伤，一个人离开太危险了，让我们留在身边保护你吧！”

“不用。”少年道，一个转身，鬼魅般消失在原地。方才他站的地方，正是我的身侧。我抬起手，本想抓住他，他这一消失，却让我的手抓了个空。望着他消失的地方，我怅然若失地低下头。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陪在他身边，倾尽一切护他周全，哪怕是付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