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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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皇后对苏毓存了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情,明明是最亲近的母女俩,当初也并非她故意将女儿弄丢。但她就是觉得对不起苏毓,一想到苏毓遭遇过的种种,白皇后都有一种抬不起头的心虚和窘迫之感。这会儿苏毓开口招呼她,她才抬腿缓缓地走进内室。

关嬷嬷铃兰等人在书房外候着,此时书房里就母女母子三代人在。

今日天儿不算好,屋里燃了煤油灯。晃动的烛火照亮了书房的每个角落。白皇后在苏毓的对面坐下,苏毓一边揽着孩子,一边给白皇后斟了一杯茶水。白皇后端起杯盏呷了一口茶水,天儿不算特别的冷,但凉风习习的有些凉。袅袅的水汽氤氲得两人的面孔看不清。

“娘娘此次带乘风一道出宫是来尝尝火锅的?”乘风腻在苏毓的怀里根本不能哄。一哄便呜呜哇哇的哭得伤心。苏毓被他哭得心软,难得没有计较这小子鼻涕眼泪往她衣裳上抹。

因着愧疚,白皇后如今连跟苏毓多说几话都有些拘谨,不似金陵时候那般自如。不过苏毓开口,她立即扬起笑脸:“自然是的。年初的时候就说要来尝尝,那时候忙,没尝到。正好乘风难得沐休,闲来无事,便带他出来尝尝味儿。”

苏毓什么眼神,自然看得出白皇后窘迫。其实这感觉,上回见面也有。

当时有要事要商量,苏毓身边还有徐宴在。紧着事情,便忽略了这点别扭之处。但今日不同,没有外人在,又是在这个密闭的氛围里。白皇后心里的感触,怕是更深。但老实说,调换身份这事儿并非白皇后的错。如今无法将她认回去也是形势所迫。

感觉到白皇后的黯然,苏毓叹了口气,干脆挑明:“娘娘不必如此。”

白皇后一愣,抬起眼帘。

“想必娘娘也知毓丫落过水,丧失了一些记忆。许多过去的事情,是毓丫曾受过的苦。娘娘可以愧对过去的毓丫,到不必觉得愧对如今的毓娘,”鼻涕抹太多了,苏毓没忍住捏了一把小家伙的脸颊肉,眼神警告,“毓娘没有记忆,并没有为过去的事情怪罪娘娘。事实上,若非这等阴差阳错,或许毓丫不会有乘风这样聪慧的孩子,毓丫的苦毓娘无法言说。但荣华富贵如今的毓娘是不贪的,且顺其自然便好了。”

“毓娘……”白皇后似乎被苏毓的话触动。虽然毓丫毓娘她没有太弄明白,但又似乎懂得什么。

“娘娘往日在金陵怎样,今后还可以如此。”乘风腮帮子被捏住,终于不哭了。两手抓着苏毓的手,企图将他娘的手指抠下来,“我不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种话,但往事不可追,珍惜当下吧。”

白皇后瞳孔剧烈一缩,心口剧震。

她眼睫飞快地颤抖,许久,呷了一口水将这点触动压下去。

白皇后放下杯盏,抬眸郑重地看向苏毓:“毓娘,虽然往事不可追,但也得分人分事。人人都道做人该豁达。但母后豁达了一辈子,被人当做傻子玩弄。母女骨肉分离,亲生女儿在乡野受尽苦难。母后如今不想豁达了……”

“娘娘这是何意?”苏毓不懂白皇后突然之间在说什么。

“无事,”白皇后没有多说,“安心,不会有事。”

苏毓觉得她神情有些奇怪,似乎要做什么的样子。但白皇后又不愿多说的样子,苏毓摸不透她什么打算,便也没多问了。安静地坐了会儿,命人送了炉子进来。无论是白皇后还是乘风,都不太适合再店里大厅用膳,干脆命人送进来。

母子,母女三人在苏毓的书房用了顿火锅。白皇后便带着乘风离开了。

小孩儿很懂事,没有抱着苏毓不愿走。

不过这之后没过几日,京城便又出了一桩新鲜事儿。说到底,还是跟前段时日的长公主有关。苏毓听闻这事儿的时候人还在华容阁。是来华容阁看新品的贵妇人们说,她才知晓。

几日前,白皇后从晋凌云手中救出来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宫婢。据说救出来时已经不成人形了。白皇后震惊于晋凌云歹毒心性不改,亲自去到宗人府。命人强取了一碗长公主的血,当场滴血验亲。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晋凌云的血与白皇后根本不能相融。

这一滴血验亲,直接将晋凌云长公主的身份给推翻了。这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嫡公主居然并非元皇后所出,是个彻彻底底的冒牌货!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苏毓心里咯噔了一,忆起当日白皇后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即就明白了。虽说滴血验亲这等被现代科学证明是不具备说服力的,但在古代,似乎有着不小的威慑力。

如今整个后宫,白皇后开始彻查二十六年前公主被掉之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当时也在宫里生产的定国公夫人。苏家如今被顶上了风口浪尖,除此之外,白皇后生产那几日在宫中的所有人都被彻查。

一时间血雨腥风,老冀北候夫人早不走晚不走,正好这几日离开京城。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初公主出世, 恰逢宫中巫蛊案爆出来,被困在宫里的人不少。其中大部分被巫蛊案牵连之人都已经抄家斩首,只有极少部分人留下来。而这一部分人力, 与皇后同时生产的就只有定国公夫人。

如今晋凌云既然并非中宫嫡出, 那另一个必然是金枝玉叶。定国公府的那位丢了十多年的嫡次女才是真正的公主。

且不说苏毓才是真公主这事儿在勋贵圈子引起了多大的震动, 徐家的门庭都快要被人踏破。就说两位虽然同是生产, 但一个是国母一个是臣妻。

也就是说,即便再兵荒马乱的局面, 都不可能让君臣有别的两个人同一个地方生产。宫廷等级森严,君是君,臣是臣, 尚未出生便注定了地位不同。且各宫之间层层把手,泾渭分明。换言之,就算同为圣上子嗣,同时诞生的孩子不可能抱错。被抱错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未央宫乃国母的宫殿, 一般人进不去。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时在产房的李国夫人白清欢。

不过这李国夫人也不知是蠢还是当真凑了巧。白皇后这边刚下令彻查,她便已经先做贼心虚地离了京。人走得时机实在是太不恰当,叫本来没怀疑她的人都怀疑她了。

白皇后得知这消息冷笑,白清欢这二十多年被猪油蒙住的不止是心和眼睛, 怕是连脑子也一并丢给林战那个薄情男人。

关嬷嬷蹙起眉头:“娘娘, 追回来么?”

“追,为何不追?没有人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吾给她的体面和恩赐, 不是让她在背后给吾捅刀子的。”白皇后本想着让王氏和林战弄回来, 钝刀子磨肉,好好教白清欢这白眼狼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儿。结果白清欢运气还挺好的,赶上晋凌云的事情被莫聪给捅出来。

关嬷嬷抬眸看了一眼白皇后, 对白皇后这段时日心境的变化感触颇深。

曾经宽厚淡漠的主子慢慢地也拿起权柄来参与到争夺中来。关嬷嬷长叹一口气,倒不是这番变化不好,中宫的地位得到稳固是好事。但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总觉娘娘没有往日从容高兴了。日复一日地盯着这些腌臜事儿,多思多想,日子总归是愁多于乐的。

“娘娘安心,老奴会叫白护卫盯着。”

宫里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武德帝的耳目。不过武德帝人在红梅山庄与老情人白清乐再次意外相遇,两人不算干柴遇到烈火,但在初见之时也确实死灰复燃了。

郎有心妾有意,两人每日在山庄里吟诗作对缅怀过往,好不快意。

恰巧两人都是爱极了风花雪月的性子。一壶美酒,一幅字画,一首好诗,两人都能为此畅意许久。晋凌云身份暴露的事情很快就传红梅山庄。但不巧,当时武德帝正搂着美人儿入闺房,根本就不耐烦听宫中的快报:“若是政务,自然有内阁处置。若是宫中庶务更不必报来,皇后自会料理得妥妥当当。”

一番话堵到这份上,宫侍们再大的消息也不敢打扰圣上雅兴。事情这么一拖便拖没了。武德帝每日忙着与旧情人卿卿我我,完全忘记宫里急急吼吼的有消息传来这一茬儿。

杨秀抱着拂尘跟在武德帝身后,也仿佛全然没听说过这事儿一般,提都不曾提醒过。

等武德帝听说这件事,晋凌云并非皇室之女的身份已经被定死了。

自从这件事爆出来以后,晋凌云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底气。如今白皇后做主,她在身份确定的当日便被移出宗人府,打入死牢。既然并非皇室子弟,就算犯了重罪便再没有进宗人府的资格。晋凌云仿佛一条死狗被丢到了白皇后的脚下,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威风:“母,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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