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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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一个的女孩,而不说

一朵一朵的女孩

——蒋一谈《给孩子的截句》

其实他好羡慕。

他好羡慕他能笑出来,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能笑出来。

会笑的姑娘是很漂亮的。向蕊很漂亮,打小就白白净净的,每天都在窗台边往下笑,像是养在温室里的一朵小花。

他唱歌,他在楼下踢足球的时候,向蕊都会对他笑,她的短发搭在肩上,两肩微耸,趴着,面容灿烂。

他不会,也不敢去看。

向蕊是一个聋孩子,她听不清声音,其实乐鸣很好奇,那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他每日都要练声,练琴,每日都要听一遍蓝色多瑙河。他实在想不明白,听不见是一种什么感受。

向蕊很喜欢他,主动跟在他后面,向他示好,像人们口中不知褒贬的跟屁小虫,什么都要第一个送给他。

可他不喜欢。

他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躲避感,莫名地排斥。他不想了解,也不愿了解,他是这一方面的天才。

一个聋子。

“你的,声音,很,好听!……”

当她站在桥上,手语并用,五音不全地用心夸赞他道时,天才的耳朵就开始失灵起来。他倾身想逃脱,忽地就感受耳膜内到了一阵刺耳的厉鸣。

滋!!——

耳膜震动,疼,恶寒,刺入骨子里厌恶。

他不愿听到,忍受不了,刹那间的那一瞬间耳鸣竟让他泛出一串凉颤,浑身发抖,慌忙。

害怕。

忍不住伸出手推开。

轰咚一下。

就只见钟在墙上摇摆。

他从床上坐起,被褥盖着腿,灰旧的墙把他的气息压得很低。

撑离手,他从床上起了来,双脚落地,往浴室走去,渐渐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了水流哗哗声,伴随着扣舌呕吐的痛苦声音。

他对着带锈的水龙头,一只手压着喉心,引起一次又一次的痉挛。

水溅到他脸上,凝成滴流,混杂着冷汗一起流出。

苦、酸。黄胆汁在他的喉齿间藕断丝连,一扯一扯,腹间被挤压的一次次抽痛,他用手缠拨,灌下一口凉水,把一切眼前发昏的东西都吐清干净。

那个噩梦会一做再做,并眼前浮影。

破旧的床上一片狼藉。

走出了房间,灰寂的屋子内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天还未全亮,灯只有一小盏,阴沉沉地压抑一片。

他踩着拖鞋,脚底下发出哐哐的声响,客厅内的轮椅动了动,母亲势利地瞥了他一眼。

他低头,转去充斥着雾气潮湿的厨房,打开了冰箱门。里面用饭盒一个个装好的剩菜堆积着,他扫了扫,拿出了冷冰冰的馒头,用着温水泡了泡。

冻得冰冷的馒头,一下子触到温热的气息,就贪婪地吮吸,迅速地膨胀起来。气孔里挤满了水分,一拎起,夹杂冷意的水滴沿着边角滑落。

胀发的一坨软蓬物堵塞在口中,他的舌尖慢慢地搅动。一口一口地掰进嘴中,糜烂的一个一个泡发的气孔,迟钝的恶心涌上心头。

半刻。

他灌下一口热水,把碗洗了。书包堆在了崴脚的绿椅上。

背起,提步,往外逃离。母亲在身后看着他,然后又把头转回了底下,她的手上数着一张一张的毛票,旧得和轮椅上的污渍比拟。

走出家门,

门前阳光刺眼。

他忽地想起了她母亲嘴里一直喃喃的那句话。

报应。

都是报应。

他闭上眼,不敢去听。

走到接口,拐角的老婆子瞥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来,掩着嘴对身旁的人窃窃私语道。

身旁嗑瓜子的人听一句捻一个瓜子壳,木红色的,仔仔细细地斟在手边的一个小不锈钢碟里,白色的瓜子内壳被分成四瓣竖起,拥挤得像从密密麻麻的花。

出了小巷有铺沥青的马路,车流不多,只是两轮的摩托三轮车常见,光线最亮。他塞上白色的耳机,拧了拧,沿着路边走了两步。

公交车站牌在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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