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同样的地方,沉沉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瘦削、清秀,沉默着不语。
眼前的女孩被一层雾笼罩着,宛若可望而不可及,他知道自己只要伸一下手就能触到,就像诗歌里所说的白色的雪。
会融化掉的吧。
很久,半晌。
他抬了抬眼。
咽下一口唾沫的她,站着,挡在他面前。
只等他缓缓点头,把手,放在胸口的地方,迟钝了一下。
他弯动。
看不清的光影沾上了圈晕,模糊得有些重影,不真实,那只手,很好看,浅浅的白皙。
「可以」
☆、午餐
这个世界,需要无用的东西。
什么都要有意义的话,你会感到窒息的。
——是枝裕和《奇迹》
“乐鸣。”
她蹦过去挥手,朝他打了个招呼。
喧喧闹闹的起伏声淹没过他的脚步,笑容和手势却浸漫过空气。他看见了,没有作出回应,而是径直在取饭的队伍中排了起来。
她也赶上,中间插入了两三个人。
前面的他手中拿着一小本册子,低头不知在看着些什么,肩膀有些曲,整个人还是高挑略出几分。
大约是几个英语单词,简简单单地铺着,没有多余的痕划,只是浅浅地用红笔标记了两下。
说不勤奋是假的,不听课是真的。他考上来的时候分数不算低,现在拿着全额补助也必须给出不太难看的分数,自己私底下偷偷摸摸死记硬背还是有的,只不过不太起眼罢了。
午饭是普普通通的凉瓜炒蛋,酱油色的肉浸在反复使用过的卤汁中,懒懒地撂在盘子里。
一个漠然的身影走过,把小册子夹在腋下,五六秒后,跟上了一个小跑黏人的她。
那个带电视的小角落里,坐下了两个人,她挪了挪凳子四处看看,周围虽然人少,不热闹,但有一份独特的闲暇、清静,令人很舒适。他还挺会选位置的。
时而有人路过走走投去目光。
洗手,就一下。
新闻联播花花绿绿地播着,抹干净手,她端正地坐好,打开饭盖,素色的饭菜显露出来。
她的勺是塑料的,黄黄的勺心,圆圆澄澄的,有点溏心蛋的味道。
女播音腔柔和而又端庄,颇像他们班的英语老师,英语老师上课倒也还有趣,听着听清楚的。
「诶,你知道吗」她凑过头去,听着笑笑,抬眼忽地看见那一堆黄青的瓜片,顿了顿。
“你吃苦瓜啊。”她惊讶地问,探探头,然后将自己碟中干净的凉瓜全都拨入他的餐盘里。
一旁的他无言,甚至连眼神波动都没有,若无其事地低头吃两口,然后抬头不经意地看看新闻联播。
「你知道吗?我今天听说教我们的那个英语老师怀孕了,就是戴眼镜的那个,还说要来新的代课老师。」她干完这事儿,把勺子收回来,正式开始吃饭,一边低头一边说着。
他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敷衍敷衍,没有反应。
然而她像是认定为他在看,在听,也顾不得究竟有什么意义,嘴里一边吧嗒吧嗒地嚼着饭,嘟囔着又单手简略比划一堆。
「听说她想辞职来着,其实我觉得她教得挺好,上课还听得挺明白的。」
作为天生耳朵有些问题的她,最怕就是老师咬字不清,含含糊糊的,通过机器传进她耳朵里往往变的不止一个调调。
这次的老师大约都是普通话三甲标准的,有的时候会带点本地方言,听着也怪舒服的。
「哎,是不是?」
他没理会。
她感觉自己白问了。
他上课都看ppt,再不济自己埋头看书。以前老师们都特意照顾他一下,后来随着时间消磨和他的成绩浮动,新鲜和好奇感也就淡了下去,讲课渐渐地从板书变成了口述。
失聪的人上课挺难的,她也懂这个感觉,自己小时候去幼儿园学唱儿歌,隐隐约约的只能有一点点声音,仅仅限于大概记住旋律,印象里还有些其他小朋友的哇哇声。至于学进去,唱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乐鸣其实算不得聪明,他不是什么神人,他只是个聋子。
成绩不算好,尤其英语更是一塌糊涂,别提语感和语法,只是单词,无论花了多少时间背背默默也毫无水花。
几乎每个刚刚了解到他的老师,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有些什么过人的天赋,直到最后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这个接近极度沉默的男孩就是一个平庸的孩子。
天赋的话,可能以前有过吧,现在没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