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还要多谢老爷和两位少爷的恩典。”
“庄子虽然易了主,新主却不可怠慢,新的规程怎样定,一切都听少夫人的。”
“小人知晓,六爷放心。”余庄头说罢,见院子里大伙儿正在整弓理箭,便问道:“六爷此来是专程打猎的么?”
闻若青朝大门外远处的山林张望:“可不是么,她说要来庄子里看看,我想着顺带可以打打猎,也就跟过来了,现下去这附近打猎的人多不多?”
“此时山里野物膘肥体壮,按理说是打猎的好时机,前阵子也的确来了不少打猎的,不过说来也怪,空着手回来的倒是绝大多数,慢慢的这阵子来的也就少了。”
“哦,想是野物们都学精了,等闲不出来。”
余庄头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也就没多说,隔一会儿道:“佃户钱家养的几条猎犬倒是比庄子里头的凶猛些,过会儿我去牵过来。”
闻若青点头:“如此就麻烦余叔了。”
尹沉壁跟着木棉两个在内院里收拾屋子,内院久无人住,尽管房间宽敞,窗户也大,还是有一股潮湿阴冷的霉味,还好余庄头事先已经命人烧了炕,炕上却是干燥温暖的。尹沉壁熏了香,木棉又将被褥铺好,把随身物品拿出来摆好,房间里一下子就有了生气。
正好有个婆子端了茶水进来,见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便笑道:“少夫人这会儿空么?余庄头在前头等着少夫人,说要给少夫人交代事项。”
尹沉壁点点头,随她去了前院议事的东厢房,又唤来魏歆,叫他一同听着。
余庄头已准备好了账册名册和一应文书单据,桌上还放了纸笔算盘等物,他恭敬地把账册递给尹沉壁,她一边翻着,一边听余庄头介绍情况。
“庄子在子阳江岸边有块二百八十亩的水田,这边的山地是三百亩,如今都种了核桃,全庄的佃户是二十九户,光景好的年生,除开各项费用和佃户的抽成,盈余大概在七百两左右,若是遇到天干水涝,约莫能有个两三百两就不错了。”
尹沉壁听跟她估摸的差不多,便点点头,大致看了看账册,交给魏歆,要他仔细把近三年的账册都看一遍。
余庄头又把庄子里的各项规程细细说了,问尹沉壁觉得哪些需要改。
尹沉壁笑道:“我看都挺好的,不需要改什么,佃户们抽四成,我觉得很合理。”
余庄头听着心里便一松,京里附近的田庄普遍都是佃户抽三成,闻家待下人很宽厚,佃户们过得比其他家的轻松,也就很忠心积极,要是新的主子把规矩变了,他还真不知怎么跟佃户们讲。
“只这一件,”尹沉壁指着一张单子道:“年节前往府里送年例,之前都是鸡鸭鹅兔各一百只,猪二十头,羊二十只,各类干货总二百斤,国公府人多地广用得上,我娘家人少却用不着这么多,各留十之一二就行,剩下的折成银子一并带去。”
余庄头应了,拨着算盘算了算道:“若各留两成,折下的银子大概是一百两左右,这部分是不算在年末收益里的。”
尹沉壁见余庄头做事精细妥当,人也诚实不藏私,赞了他几句,笑道:“以后就要拜托余庄头了。”
说完了事,外面日头已沉,庄里的晚饭也都准备好了,前院热热闹闹地开了四桌,内院单独设了小席,余庄头还喊了两个婆子进来,在一边陪着尹沉壁。
晚饭过后,大伙儿休息片刻,各自套上弓箭,拿上刀剑匕首齐齐出了庄门。
余庄头有点诧异:“都这会儿了,不如歇上一夜,明儿天明了再上山。”
“既是到了这里,哪里还坐得住?”闻若青笑道,“都憋了老长时间了,去消消食,摸摸线路也好,余庄头不用管他们。”
余庄头听说,便也作罢。
闻若青双手负在身后,慢慢出了庄子,绕过一个小山坡,便见所有人都站在一棵核桃树下等着他。
他脸色严峻,从大家脸上一一看过去,低声道:“两人一组,各自小心,大致范围已得知,今晚只是圈定确切地点,所以不许弄出大的动静来,探得线索就赶快回转,闻竣会在庄子里等着消息,不管探没探到,两个时辰之内也必须回来。”
大家点点头,各自猫腰进了山林,片刻便不见了影踪。
他慢慢回转,见尹沉壁正倚在庄子大门边望着外头,眼睛里露出向往之色,不由笑道:“怎么,你也想去?”
“……还是算了吧。”话虽如此,她脸上的神情却很失落。
他没做声,慢慢去了马概,把自己的马牵出来,她在门口等着,垂着头把他的弓箭递给他。
“得了,别这副样子,左右今晚不会动手,我去看看周围地形,你若这会儿想去山里逛逛,就跟我来吧。”
“真的?我能去?”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闻若青翻身上马,“要去就赶快换了衣服出来,我只等半刻种。”
他话音刚落,她已脚下生风地跑了,果然不到半刻种,就换了便于骑马的装束出来。
他朝她伸出手,“上来吧。”
她有点犹豫,“不是还有那么多马么?”
他一本正经地说:“这里可是山林,你骑术不算精,何况你走过山路么?要是不小心出了事,岂不是给我找麻烦……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
她微微笑了笑,伸手握住他递来的那只手,一脚跨上马镫,他只轻轻一拉,便将她拉上来坐在前面,两只长臂从她背后伸过来,握住了缰绳。
“坐稳了!”他双腿一夹马腹,黑马驮着两人,得得地跑了出去。
这会儿日头已经完全落下,晚云横乱,低低压迫在山岭上,林峰之中寒烟渐起,山风瑟瑟,凉露湿衣。
马儿驰骋在山道上,不时有枝丫横飞过来,他要不伸臂挡开,要不就拿手掌压住她的头,让她低头避开。
两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她觉得自己第一次真真切切体会到被人呵护的感觉,轻飘飘暖烘烘的,好像卧在云端。
他……他则有点后悔,本来是有正事要做的,但他显然小看了她的影响力,她的头发被风吹散了几缕,不时借着风势来挠他的脸,挠得他心烦意乱,完全没有心思干别的事。
他勒住了缰绳,跳下马来。
尹沉壁狐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垂头丧气地说,“你的头发……就不能好好挽一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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