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佣人听到房里的动静,过来敲门:“少爷,吃点什么呢?”
二人一听到吃的字样,肚子里同时咕噜响了一声。“饿了。”他们一起说。说完都笑了起来。
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一道道乔若初爱吃的菜,佣人们很有眼色,根本不用他吩咐。
“若初,你可是又一次让他担了个虚名啊。”万映茹酸不溜丢地说。
“映茹姐,什么叫担了虚名,没看见我们刚从一张床上爬起来吗?”他赶紧抢白,有日子没和她在一起吃饭了,不想她不自在。
她的话乔若初是听懂了。自从林君劢上次从被暗杀以来,她和他的事儿已经传扬出去了。人人都道这位年轻崭露头角的将领,抢了别人的妻子,公然以情人的身份同居在一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他的话更叫她难堪,他是要让他公馆里的人都知道她一边和辜骏维持着婚约一边和他苟且吗。
夹起一块桂花糯米藕,乔若初低垂了眼眸竭力不去理会他们的话,她想,是该做了决定的时候了。她如今,是在拖累两个男人,这边不仅她累了他的声名,还差点害他丢了性命,那边,辜骏眼巴巴的地知道他的未婚妻子在别的男人家里,还对她不离不弃,枯枯地熬着等她回去。
这两个男人,一位名贯江南,智勇俊杰,可谓国之栋梁;一位豪门才俊,温润如玉,可谓社会精英,他们对她,都算得上情深义重,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累他们了。
夜刚刚落了帷幕,月亮和星星还在梳妆准备登场的时候,她轻抚黑白的钢琴键,一首《春江花月夜》从她修长灵巧的指间倾泻而来。随着手指的舞动,琴音恻恻动人,声声带愁,直如霜纨饮月,锦瑟凝尘,好不悲戚!
“若初,你怎么揣了这么重的心事?”他坐在她身旁,眼风温柔,带着心疼。
他一直以为,女孩子,在这个年纪,应该活得无忧无虑的。
“林长官,我拖累了你。”她阖上钢琴,主动把头偎在他怀里,散开的青丝瞬间铺满他的双眼,根根泛着微小的光泽。
他想,古人说的鬓挽青云欺靛染,大概就是这样好的头发,绕起来做个云髻的样子吧。
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泪痕满颊,喉咙里含着细笃的呜咽。
“若初,不怕,只是流了点血而已,像我这样一个丘八,以后上了战场,连轻伤都算不上的。”他心突突地谎了起来,自去年上海事变,他总觉得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他以为她是昨晚吓的,于是把她揽得更紧了一些,想给她更多的力量,让她知道有他在,没有人能伤害得了她。
“不是的,君劢,我不仅累你受伤,还害你英名不保,恐怕这样下去,会耽搁你的前途…….。”昨晚打在他身上的那枪,同时打在了她的心里,她开始思虑长远。
听了她的话,他舒眉朗笑:“傻丫头,忘了吗?你救过我的命,以后的所有,都是我欠你的,你就当我是来还债就行了。”
只那一次而已。他此后为她做的,早已偿清。
原本恨他插手她的婚姻,厌他杀人如麻,恶他私德有亏,昨夜他孤身如侠士般的出现,扫清了这一切,取代而至的,是深深的敬慕和依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哲妇倾城
“不,我不能这样,我背负不起世俗的骂名,你们也是。”她说的你们,指的是他和辜骏。订婚太匆忙,十六岁的天空和十七岁的视野是完全不一样的,当时,他不是她对良人的期待。
“若初,你上次走的当晚我就想通了。是我赖上了你,又没有给你名正言顺和我在一起的理由,所以才叫你一直闷闷不乐,不肯接纳我。你等着,一有机会我马上去找辜家把婚退了。嫁给我,好不好?”他寻着她的眉眼、唇颊、指尖,轻轻地吻下去,清冽的男子气息滤过她微凉的肌肤,一直沁到心底里去。
她微微阖上双眸,暮地,心头一恍,险些点了头。
已经轻率过一回,她,不能重蹈覆辙,这一次,她要郑重地考虑好,而后坚定地与他相守。
扬起湛然的双眸,乔若初认真地对他说:“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不急,我等。”林君劢说。
乔若初伸手抚了抚他的眉,浅浅笑了。
他的副官被昨夜的事情吓坏了,连着几天来,在相城暗地里疯狂的抓人,他一踏进监狱就听到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把他们都放了吧。我只记吕欣文一个人的仇。”事情的经过他已经明白了,这些人,不是主谋。他最近心情明爽,格外仁慈。
前段日子,他本事处心积虑想收拾徐鸿声的,没想到半路跳出来个吕欣文,这个人狠毒到不仅要打乔家秘密的主意,还想拿乔若初作为平步青云的献礼,真是作死到极点了。
灭了他。林君劢坐在办公室双手敲打桌面,不能叫他死在相城,得想个办法把他引诱出去。他没想到的是,尚未想好如何动手,吕欣文那边已经出击了。
不几日,申报和浙报都同时刊发了一篇名为《哲妇》的时弊小文。字里说一位高权重的将官抢了巨贾二代的妻子,巨贾才俊出钱到处搜罗杀手暗杀这位将官,将官三番五次差点丢命仍痴迷不悟。英雄豪门红颜的三角恋,非常夺人眼球。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
这是诗经里对褒姒的怨言,今世的文人讽刺这位将官为了一个女人,心思不用在固城练兵上,怕是将来打起仗要亡命弃城了。
林君劢拿到报纸看了几眼,一拳砸上去,报纸底下的桌子马上起了凹印。当天,他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各方都是来询问这件事情的,他和乔若初的事儿,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不得不承认,他在乔若初的这件事情上,之前确实太欠考虑了。他自负地以为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以瞒得住一切,直到吕欣文现身,直到这见诸报端的桃色绯闻出来。
沈儒南匆忙从杭州赶了过来,事先没有同他打一声招呼。
“染指有夫之妇是禁忌,你这是玩火!赶紧同她断了,你的前途重要。”他气得就差派人把乔家荡平了。
林君劢看也不看他,神色澹澹:“我睡了她那么久,谁知道她肚子里现在有没我的种,怎么断!”
沈儒南在心里骂了一声逆子,严厉问他:“你准备怎么办?难道非要世人指着你的鼻子点名骂你才收手吗?”
林君劢冷哼一句:“天下人都知道她是我林君劢的女人才好,怕什么。”
“混帐东西。老子白栽培你了。你不能在相城呆了,马上到杭州去。”沈儒南想用强把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弄开是非之地,他要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亲自督促他结婚生子。
林君劢把被撕碎的报纸往他面前一拍:“这不过是阴谋,现在我一动,正好中了圈套。司令,放心,男人睡女人,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的事儿,往高处看,谁在这方面没点瑕疵,怕他什么,一阵风就过去了。”
他才不在乎什么狗屁君子的美名,谈几千年了,到头来还不是被洋人野蛮的大炮一洪轰,国门就开了。如今外地虎视,拨一拨各地领兵的,一面文雅地谈着学问道德,一面满世界地转移金银财宝,真叫他不屑。
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谁也别指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约束谁,百步五十步的事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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