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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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初拿了张报纸给他,正色说:“南昌战败的事,我昨天就知道了。”

“噢噢,君劢要回来了吧。他再不回来,我那妹子可是绷不住的。就怕辜骏到你这里来。”夕诺心里沉重,愣是说出几句玩笑的话来。

“唉,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任我。”乔若初翻了翻她的教案,刻意避开这个话题,“这么轰炸下去,学校不得天天停课。”

重庆到处弥漫着硝烟味,乔若初准备重返课堂,却听说学校上着课的时候一听见空袭警报就得停下,先生跟学生一起躲到防空洞里去。

夕诺摇头苦笑:“这一轰炸,学生的心也不在学业上了,说都打到心脏来了,个个都要报名参军去前线打仗,你我二人怕是很快要失业了。”

“照你说的,这一炸,还炸出学生们的血性来了。”

“不止学生。”夕诺停顿了下,“街上的民谣你听到没有:任你龟儿子凶,任你龟儿子炸,格老子我就是不怕;任你龟儿子炸,任你龟儿子恶,格老子豁上命出脱!”

夕诺学着四川话叫唱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听他唱完,乔若初拧着眉头说:“这边人性格激烈彪悍,日本人真要打过来,定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夕诺沉思片刻,“我这阵子闲的慌,翻着《河洛理数》卜了卦,也不知道准不准的,我自己还要五六年才能过上安定生活,你说,是不是国家也要五六年才能摆脱同日本的兵戈之争?战争不结束,我哪里能过上安定日子。”

“五六年啊。”乔若初给他倒上一杯茶,“你还会这个?有空给我也卜一卦,要是算出也是这个数,那就有点靠谱。”

说话间,外面传来空袭警报刺耳的鸣笛声,乔若初来不及收拾东西,搀扶着夕诺躲入最近的防空洞。

是年五月中旬,南昌会战结束,国军战败,二十万人投入战斗,伤亡五万之多,代价非常惨痛。

六月初,林君劢来信说,因战略改动,他奉命在四川周边驻防,一切都没安顿下来,探亲计划暂时推迟。

乔若初翻来覆去地把来信看了几遍,最后盯着信上的地址出身发愣,他不能回来,她难道还不能过去吗。

反正这些天学校停课,她在家里也无所事事。

还没等到她动身,日军为了巩固武汉战区,逼近四川,妄图威胁重庆,林君劢的部队短暂休息后奉命移兵宜昌,屯兵坚守四川门户。

乔若初接到电报后只得打消前往探望的计划,一切等待林君劢那边安定下来再说。

十二日,日军于傍晚发动对重庆的空袭,当时,重庆正爆发一拨夏季流感和霍乱病毒,染病的人和健康人长时间聚集在防空洞里,吃喝拉撒,传染的几率很大。

果然,几日后,重庆市民大面积爆发传染病,医院提取血样研究后,才呼吁广大市民躲入防空洞的时候佩戴口罩。

重庆市的医院到处都是病人,国外使馆也出来做慈善,多方努力,终于遏制住传染病的蔓延,只出现了小面积的染病市民死亡。

姚思桐是在医院染上病毒的。

政府发出传染病的防治通知后,医院第一时间放了怀孕女医生护士们的假。但为时已晚,姚思桐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夜里,忽然发起高热,上吐下泻,急忙送到医院抽血化验,结果确认染上了霍乱病毒。

经过几天救治,总算保住了性命。可是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大哭起来,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日没动静了,会不会已经……

在场的人大惊失色。

产科医生检查后摇摇头,宣布孩子胎死腹中,他们无力回天。

姚思桐疯了似的捶打着枕头嚎啕大哭。

辜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额上青筋暴起,凤眸血红,再不复往日的温润儒雅。

“辜医生,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照顾思桐要紧。”乔若初和夕诺恰好来探病,见此情景,她忍不住劝解两句。

辜骏点点头,强忍着悲伤去找产科医生商量妻子清宫手术和后续治疗的事。

夕诺坐到妹妹床边,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作为未出世孩子的舅舅,他的痛心,不比辜骏少几分。

乔若初在兄妹身边坐下,抓住姚思桐颤抖的双手,心里像堵了东西似的,一句安慰人的话都想不起来。

重庆的夏天就在姚思桐失去孩子的悲伤和日军飞机无休止的轰炸中过去了。

长沙会战打响,当时在南昌会战中担任指挥官的薛岳调往长沙坐镇指挥,林君劢的部队与张自忠的第五战区兵力一起原地待命,但随时听命长沙方向调遣。

乔若初收到他的来信,一并还有他过去半年多的军饷。林君劢在信中告诉她,如果这钱用不完的话,就捐给政府用于抗日,亦或送到孤儿院赈济孤儿也是好的。

孤儿院。

乔若初看到这三个字,莫名想到已经圆寂的妙仪师太,不禁捧着信大哭起来。

上半年得知妙仪师太圆寂的消息后,考虑到林君劢正在火线上打仗,一旦知道了,势必影响他的冷静,于是她一再央求沈儒南,千万不能告诉林君劢,无论如何,都要瞒着他。

到后来,沈儒南和乔若初都不知道如何向林君劢开口此事,一拖再拖,至今他还知道妙仪师太圆寂的消息。

乔若初再三考虑,决定这次写一封长信告诉他。

信发出去之前,她又觉得此举欠妥,“算了,还是见了面对他讲吧。”,这样自言自语了一句,遂把信拿了回去。

中秋节,乔若初去看望沈儒南,又提起妙仪师太圆寂的事,她沉默了半晌说打算动身去枣宜陪伴林君劢,并亲自把消息带给他。

沈儒南先是不同意,说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子出远门总归是不安全的,后来见她心意执著,便派了十几名心腹,驱车走大路护送乔若初前往枣宜。

她走后,沈儒南立刻给儿子发电报,叫他务必派人接应。

出来重庆,进入乡下,便不见日军的炸弹袭击,躲避空袭逃过来的人不少,从日占区逃到此地的人亦不少,沿途随处可以听到各地的口音。

出了四川,林君劢的人就迎头来接她,一路上非常顺利。

二日后,乔若初到达宜昌的国军驻地。

通报进去不到十分钟,就见林君劢飞一样跑了出来,跑到离乔若初不远处,腿脚猝然停住,看着她,大抵是“近乡情更怯”的情愫在作怪,他心慌的有点不敢再朝她奔过去。

乔若初看着丈夫在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下,呆呆的望着她,英俊的脸像少年一样,紧张而害羞,完全没有战场上铮铮的气势,她愣神了一秒,莞尔巧笑,盈盈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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