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她心里一团乱麻,嘴上不忘安慰:“回去给你擦药。”
“……我总是一个人,他们都不要我。”
谢镜辞只想找床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蜷缩的虾。
“好啦。”
她梗着脖子说:“我这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他们不要,我要你就是。”
这场梦实在太安静了。
魔物的嚎哭与叫嚣都不见踪影,只剩下夕阳极尽暧昧的血红,与源源不断涌来的热。
裴渡又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音,埋在她颈间的脑袋稍稍用力,往前不甚熟练地一蹭。
谢镜辞听见他用耳语般的音量,喃喃对她说:“谢小姐最好了。”
第三十一章 (开始你的表演。)
谢镜辞勉强稳住心神, 认真整理了一下这场梦里的前因后果。
他们所在的地域正是鬼冢,按照裴渡身后堆积如山的尸体来看,他已经持续厮杀许久。
就像本应发生的既定剧情那样。
谢镜辞重伤昏迷、久久未醒, 当他被裴家扫地出门, 坠落深渊, 愿意陪在裴渡身旁的, 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哪怕一个人。
系统曾告诉她,倘若彼时她未现身, 在遭受那一男一女的围击与折辱后, 裴渡会于濒死之际寻得一把断刃,用残破不堪的左手实现反杀。
受身份所限,他不得招摇过市,只能先行居于鬼冢,硬生生用血肉之躯, 在漫天遍野的魔物中搏出一条血路。
无法感知灵力,那就汲取鬼冢里层出不穷的魔气;有无数人对他心存杀意, 那就在他们动手之前, 先行拔剑。
他退无可退,只能在无止境的杀戮中寻得一线生机,后来魔气入体、损伤心智,行事作风就更加随心所欲, 最终甚至闯入修真界诸城,亲手报了仇。
如果她没来,在那时的鬼冢里……裴渡就是这样熬过一天又一天的吧。
所以他才会脱口而出“谢小姐最好了”。
在此之前,谢镜辞从没想过, 像裴渡这样光风霁月、行若竹柏之人,竟会静静倚在某人肩头, 压着声音……撒娇。
在她的印象里,他向来都立得笔直,肃肃如松下风。面上虽时常挂了笑,眼底却始终充斥着凛然剑气,学宫里的姑娘们所言不虚,一朵遥遥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原来高岭之花也会折腰。
谢镜辞自认没心没肺,乍一听见他那几句被压抑极了的话,还是情不自禁心口发涩。
她知晓裴渡受噩梦所困,如今想找人倾诉,也算不上什么怪事,于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安慰:“在梦境之外,我――谢镜辞不是特意去寻你了吗?糟心的事儿总会过去,一定没事的。”
裴渡靠在她肩头,发出绵软和缓的呼吸。
他在梦里杀伐多日,许久未曾像这样静下来休息过,连喉音都浸着惬意的笑:“嗯。”
在亘古不变的残阳暮色里,他的余音轻轻柔柔掠过谢镜辞耳边,也恰是这一刹那,她忽然察觉眼前一晃。
所见之处血光褪去,那股萦绕在半空里的腥气同样不见了踪影,当谢镜辞甫一眨眼,被突如其来的烛光刺得皱了皱眉。
梦中场景顷刻变幻,上一刻两人还在死气森森的鬼冢,这会儿竟置身于一间典雅秀美的房屋。
准确来说,是各处都装饰着红绸和喜字的……婚房。
至于他们的衣着,竟也在不知何时全然变了样,刺绣精细的喜服映了浓郁绯红,当她抬眼,能见到被衬得面如冠玉的少年面庞。
谢镜辞:裂开。
在进入裴渡的梦境之前,蔺缺曾告诉她,如今他体内邪气全无,之所以仍被困于梦中,是因为识海里的术法没被解除。只要助其勘破梦境,就十有八九能成功出来。
那时的谢镜辞很敏锐地嗅到不对劲:“十有八九?”
“因为你神识离体,自己也会做梦嘛。”
蔺缺笑得毫不在意:“如果执念太强,很可能会带着二位一同进入谢小姐的梦境。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就算发生了也不必担心,毕竟不是什么邪术密法,只需静静等候醒来便是。”
所以。
眼前这红得跟胸前领巾一样的场景,毫无疑问是她的梦。
――不不不,她怎么可能梦见大婚?!新郎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白痴,能打得过她吗?!
谢镜辞心下狂啸、瞳孔地震,跟前的裴渡亦是神色微怔,从她肩头离开,站直身子。
婚房大门未闭,自缝隙中涌入一道瑟瑟冷风。
以及一声脆生生的女音:“小姐、姑爷,我替二位把门关上。”
谢镜辞循声望去,在门外见到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丫鬟。
“小姐”她不陌生。
可这姑爷――
谢镜辞睁圆双眼,抬头与裴渡匆匆对视,在极为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又同时把目光移开。
裴渡不愧呆头呆脑,一副被雷劈过的模样,仿佛仍游离在状况外,猝然出了声:“姑……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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