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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连贱女人都不给好脸色呢。”

“我不是。”

“批着学者皮的xx罢了,你都怕!”

“我不是!”

冰块混着酒倾倒在身上,祝逸这才留意白望渊的异状。

从不正眼看人的白望渊,正以一种骇人的疯狂俯瞰着她。

“刚刚叫女士优先,现在是男女平等。”枭这么说。

平板上的直播还在继续。这次是个浑身被铁索拧住的男童。

浑身冒汗,也热也冷,腿间经血大块往下掉,心脏一阵阵发慌,偶尔漏跳一拍。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愤怒中的幻觉,祝逸感到有条灰铁色的长线勾连了痛觉,如那根铁索般穿透了自己的肚腹、脊椎,带着冰寒正由下身往上钻,一路咬着皮肉,直咬得她要屈服、要吼叫。

祝逸咬牙凝神,攥紧双手转移疼痛,撑住愈发胀痛的头颅,一遍一遍去记、背屏幕上血腥的画面。

每一滴血都扎在心上,每一声呻吟都刺进脑中。

从左至右,从上至下,记每个能看清的图标、特征。

我必须做到,我必须做到,我必须做到……

一定要能在离开后再次找到这个网站。

她强迫自己超负荷地使用记忆,强迫痛经中昏沉的大脑发挥作用。

白望渊被刺激得终于发疯,理性全无,逻辑全无,就冷森森地坐在旁边,在猴与虎的起哄声中,把恶毒的诅咒一句接一句抛给已然承受精神重压的祝逸:

你只会勾引人。

你真会露,今天穿这么短的裙子,也是想勾引我吧?

装什么独立呢,学位证不都是男人发给你的?

你做爱的时候,怎么不着急帮这些人呢?

你高潮的时候是什么荡妇的模样?我用什么姿势肏你被人肏烂的穴呢?

喜欢结婚的母x,等你生了孩子,拿去换这些可怜的孩子吧?

……

在祝逸高度集中精神的同时,一句一句污言秽语,一点点击溃着她。

所有的眼睛都满怀恶意观赏着她。他们用眼和嘴,一边辱骂她,一边讲着如何强奸她。

求知,考学,入职。二十六年的成长,跨越一道又一道艰辛的社会之门,推开一扇又一扇陈腐的思想之门,祝逸才成为一个敢谈性解放的学者,一个站在百人教室前讲性教育的老师,一个能直白大方地说出性需求的女人……

而他们在一夜之间,把她关回了重门之后。

他们关上了那些原本就不允许女人推开的门。把面对理想的自卑、面对强权的无力、面对身体的羞耻还给了她。

一,二,叁,四……

像花朵,为玩具肢解;像蝴蝶,被性器撕碎;像云朵,溺亡于精液……

祝逸在重压下目睹了四次“死亡”。

末了,白望渊凑近一步,嘻笑着说:祝逸啊,宝贝,你是不是在痛经啊?我早就知道。

祝逸缓缓抬头,没在意他的话,只道:“你真可笑。”

白望渊对上祝逸的眼神,像被刺痛般倒退一步,更加激愤:

是你肃园的好友,梅梅,你猜怎么着,我给她看了几张照片,她就告诉了我你的弱点。每月末么。

梅梅?祝逸稍微有了细听的意识:“什么照片?”

“啊,强奸她的男人出狱了,几张生活照罢了。没多少人真正在意你,是吧?呵呵呵哈哈……”

“忘不掉,过不去的。”祝逸想起梅的哭泣,也想起她对自己的感激。

祝逸立志研究性学,最初就是希望自己有更大能力,去帮助和梅一样的孩子。

原来梅至今也没走出那阴影和恐惧。

而刚刚祝逸还亲眼看着,孩子们是如何在世界的阴影中被折磨至死的……

你谁都帮不了,你什么都做不到,你怎么还有脸面去享受性爱?

你真虚伪,真无能,真愚蠢,真自负。

真肮脏。

声声嘲骂如附骨之疽。

白望渊只知祝逸与梅交好,并不知道祝逸就是当年帮梅报案的人。

歪打正着。

只需一根稻草就能被压垮的祝逸,最后却迎来了正中靶心的巨石。

……

听完录音,应昭以为自己是冷静的,一起身却摔翻了椅子。

肃园,刘梅梅。

应昭意识到自己的重大疏忽。

我得,得快点去找小逸。

……

“祝姐……”“姐姐!”“祝老师!”

祝逸在志愿者们的呼唤声中醒转。第一眼是找梅梅的身影。

果然不在。

“姐姐你终于醒了!”是之前被自己套过话的小姑娘。

“我昏了多久?”

“半小时,吓坏我们了!应昭老师在往这赶了。”

祝逸立刻撑着床沿坐起来,她答应过应昭,她得第一时间告诉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不要再担心了。

这么久,快一年……我还真是软弱啊,祝逸自嘲,不怪那些人轻视自己……

“老师,别急着走动。”

“没事了,我去路口等应昭。”

“我们陪您去。”“真没事了吗?”

“嗯。”祝逸需要应昭,只需要应昭。她现在想和他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想问问这小傻瓜,一年里,为她背负了怎样苦重的压力。

和夏夜那晚一样,他停下车就飞奔过来,带着罕见的担忧和急切。

他逆着光而来,使人依赖的挺拔的轮廓在光晕里显现温度。

祝逸迎着他扑上去,在拥抱的瞬间感到了熟悉的无比的安全。

“我想起来了……”祝逸躲开眩目的阳光,一看清应昭的神色就愣住了。

“你的眼睛……怎么了?”祝逸伸手至他眼旁,却不敢触碰。

“怎么?”应昭缓缓眨动了一下眼睛。

应昭的双眼已完全为血色覆盖,将将平息的怒火凝滞其中,泄露了音频播放期间烧灼的情绪。

“你不知道疼吗,傻瓜。”祝逸去亲他的脸颊。

“没关系,小逸。”应昭收紧了怀抱。

“我都知道……”

“小逸,是珍宝。”应昭在祝逸耳侧一声接一声说,像要借此洗去记忆中的阴霾。

“小逸,最干净的,最可爱的,最真诚的,最勇敢的,最智慧的……”

“是我最爱慕的人。”

祝逸就在这一句句爱语中流下泪来。应昭如此坚定,一个字一个字地,要把被夺去的一切统统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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