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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雎安就愣愣地看着那个老妇人,再抬头看着四周连片横陈的尸体,在那些尸体上飞舞的成片苍蝇,和苟延残喘的人们。他捂住脑袋,即熙看见水泽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来。

他哭了,雎安哭了。

接着和水泽一起流下来的还有鲜血。

师父脸色一变,拽过雎安拉开他的手,便看见他右额上的星图正在开裂流血,不稳定的灵气从他身上一圈又一圈动荡开来。

这是失格先兆。

即熙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她冲上去拉住雎安的手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雎安,振作起来!”

师父的怒喝响起,他拎着雎安的领口,一字一句地说:“无论你遭遇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无论这世道再痛苦疯狂,你也要心怀热忱!你是天机星君,你是善,只要你活在这世上,善良就永不灭亡。”

“雎安,你责任深重,不可任性!”

雎安茫然地看着师父,眼泪和血一起顺着脸颊流淌成殷红汪洋。他慢慢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当那种痛苦到达顶峰的时候,他额上的血却不再流了。

回到星卿宫的雎安,有半个多月反反复复的失格前兆出现。为防止他一旦真的失格而死,力量不受控伤及他人,雎安被关进了静思室里,辅以重重符咒包围,不许任何人见他。

即熙像以前一样不守规矩,一直偷偷跑到静思室里看雎安。雎安非常瘦削,比之前安静了很多,她每天把宫里有趣的事情说个遍,甚至主动说出自己犯的错,但是雎安总是浅浅地笑笑很少回应。

他总是在出神,有时候出着出着额上星图便开始流血,那血沿着他的额头眼睫一路向下,在白皙俊朗的脸上可怖地分割出裂缝般的区域,再一滴滴落在衣服上。

即熙就胆战心惊地替他把血擦干净,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雎安会没事的,他不会死。

虽然之前所有的天机星君,都差不多是在这个岁数亡于失格的。

有一天雎安突然说——你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么?

即熙愣了愣,摇摇头。

“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说不清什么善良邪恶。”雎安虚虚地一笑,说道:“那个老妇人,她失去的双腿,其实是被她儿子吃掉的。”

即熙睁大了眼睛。

第13章 姓名

“后来她逃了,她儿子转而想杀我来吃,我反击时把他杀死。那个老妇人就从暗处爬过来问我,这个人是她儿子,她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吃掉他……”

即熙一把抱住雎安的肩膀,雎安的语气很平静,她却在打颤,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心疼而哭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

这是雎安,永远眼带笑意,温柔明理不卑不亢的雎安。她虽然没有说过,却觉得他是从头发丝儿美好到脚趾尖儿的人,连影子里都可以开出花朵,说出的话里都带着春风,是这世上最金光闪闪的灵魂。

他怎么能受这种委屈,怎么能遭这种罪?

即熙抱着雎安喊道:“凭什么你当个天机星君,从小就离开生身父母来这么个无亲无故的地方,到人间至苦之处受难,还得持身守心不能失格?我去他娘的你是个人啊雎安!这什么劳什子的吉祥物,不当了!”

雎安安静地缓慢地眨眨眼睛,然后轻声笑道:“如果不是天机星君,那我是谁呢。”

即熙惊慌地看着雎安的安静眼神,她想说你是雎安啊。

可就连雎安这个名字,也是他作为天机星君的候选人被带回星卿宫时,师父给他起的。

“你别这么安静……你哭吧,你软弱一点也没关系的,雎安。”

雎安慢慢低下头,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即熙感觉到那里慢慢传来一点湿意,他一直安稳的身体终于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他这次只是流泪,没有流血。

雎安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不再出现失格的征兆。第一次试炼他算是挺过去了,一想到之后还有八次,即熙都替他感到绝望。

雎安解除封禁离开静思室之后,师父和柏清都找雎安聊了很久,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只是话少了许多。

即熙忐忑不安地观察着雎安,直到某天他突然不打招呼,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星卿宫。这对于一向守规矩的雎安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即熙于是跟踪了雎安,跟着他一路朝东走去。不过三天以后即熙放弃了暗自跟踪,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雎安面前。

因为她——没钱了。

即熙匆匆离宫没带多少盘缠,三天就花光了,只好厚着脸皮来蹭雎安的盘缠。雎安看见她出现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非常惊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就带上她一起。

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临海的一座小城中,因为穿着星卿宫宫服被认出来,星卿宫的“神仙”来到小城的消息马上在城里传开。百姓们见到他们无不磕头行礼,许愿祈福。

即熙感叹这个小城里大概很少有人修仙,大家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一对乡绅夫妇来拜访他们,刚一见面也是磕头行礼,被即熙和雎安扶起来之后,他们仍然毕恭毕敬。

寒暄过后,那乡绅的妻子犹豫着问:“星君大人可在宫里见过一个男孩子,他今年也该十八岁了,从小就被抱到宫里养大的。”

即熙怔住了,她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雎安。雎安眼眸微动,刚想说什么就听那乡绅低声斥责他妻子:“当年宫主大人就说过,进星卿宫就得断绝父母亲缘关系,你还问什么问!”

他妻子有些委屈,小声说:“我听说要是过了十八岁还封不上星君,就能退籍离宫,回家来了。”

“你还希望孩子封不上啊?一辈子留在我们这个小城里,能有什么出息。”

“可……他一生下来就抱走了……我怕他想回来也不认识……”

“胡闹!他是命定的贵人,我李家祖坟冒青烟才生的大人物,你怎么尽说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当心惹星君大人不快!”乡绅白了他妻子一眼,回头看向雎安的时候就笑得很小心。

雎安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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