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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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钦苍白的脸上显露出慌张和气愤,好像被抢食的野兽般,他指着雎安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你休想把她抢走……”

“是我喊他来的。”一双修长苍白,黑气弥漫的手放在宁钦的肩膀上。

即熙抬眼看去,宁钦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雾缭绕,面目模糊的男人,在初秋纷纷的落叶间仿佛从地府而来的鬼魅。这男人淡淡地对宁钦说道:“你只是小角色,这两位才是今天的主角。”

他话音刚落,刚刚踏上长亭台阶的雎安突然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他撑着地面似乎想站起来,却又摇晃着跌下去呕出更多的血,鲜红一片。

“果然你又给她下了守生祝符。”黑衣人笑起来。

守生祝符?

即熙怔住了,她一瞬间脑子里空白得如析木堂桌上经年不变的那些纸张,完全不能思考,只能听见耳边传来宁钦奄奄一息的微弱声音。

“你怎么还没死……”

宁钦已经力不能支地倒在地上,他脸色灰败七窍流血,双眼无神地喃喃道。

“是啊,我为什么……我为什么……”即熙看着地面上的阵法,她刚刚还觉得冷极了,此刻身体却又慢慢温暖,好像有什么替她的命在与恶咒相抵。

她甚至没有像宁钦这样流血。

黑衣人低下身来在宁钦耳边说:“有人会替她死,黄泉路上或许有点拥挤,辛苦你了。”

宁钦死死地抓住了黑衣人的手,然后渐渐松开,死不瞑目地咽了气。

在宁钦咽气的瞬间阵法一时大盛,雎安仿佛被某种尖锐的痛苦集中,弯腰蜷缩着上身,用力地捂着心口,牙齿把嘴唇咬出血来,无法开口说话。

他身前一摊鲜红血迹,红白相映,尤为刺目。

相比于雎安的痛苦,即熙却毫发无损安然无恙。她看见雎安蜷缩下去的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下子跳起来扑向阵法边缘,但立刻又被阵中的血一般鲜红粘稠的藤蔓缠住。

“你他娘的放开我!你要对雎安做什么?你放开雎安!”即熙近乎声嘶力竭地冲黑衣男人吼道。

淹没在一片黑雾里的男人似乎笑了笑,他说:“是我对雎安做了什么,还是你对雎安做了什么?守生祝符你应该听过罢,不如你好好想想,四年前你奇迹般生还的同时,雎安身上发生了什么?”

即熙的愤怒瞬间停滞,她愣愣地看着魔主,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看着魔主一步步走近她,在阵法边缘说道:“他突然离奇地双目失明了。他用一双眼睛换了你一条命,倒也划算。不过这次,他要拿什么来换呢?”

“你……你胡说,你住口!”

“不愿意相信?你害得他眼瞎,害得他差点失格,而这次……他能被这阵法耗死,也是拜你所赐。”“即熙……”雎安低吟一声,撑在地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即熙恍然回头看向雎安,她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而那乱麻上仿佛又生了荆棘,一旦她尝试去理清就扎得生疼,扎得流出血来。

当年她能活下来,并不是她运气好,而是雎安替她承担了后果。

雎安的眼睛是因为这样才看不见的。

——师兄刚刚失明时,日常活动很不适应,总是跌倒摔跤,他怕把这禁步摔坏了,才收起来的。

——师母现在看到雎安师兄举止自然游刃有余,那不知是多少日子练习之后的结果。

——不过说来奇怪,我觉得刚刚失明那阵子,其实雎安师兄挺开心的,一点儿也不难过。

他的眼睛总是带着一层温柔水汽,眼角微微泛红,像是三月流水飘着落花。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专注地看着对方,能从她满篇蝇头小楷里找到错别字,能远远地看到穿云而过的白鸟。

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雎安的眼睛。

如今总是空芒无所着落的眼睛。

理清的刹那她被那荆棘扎得茫然无措,痛哭出声。脖颈下的星图突然热的发烫,也开始钻心地疼痛起来。

“这就受不住了,你可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这么虚弱,这样没有还手之力?因为他有心魔,关住心魔消耗了他太多力量。”

魔主慢慢地笑着说道,他一挥衣袖雎安脸上的面具就碎裂掉落,即熙一眼就看见了他额上正血流不止的星图。

“他本是心魔的死敌,却有了如此强大甚至于要吞噬他自己的心魔。他的心魔……”魔主蹲下来,在即熙身边幽幽地说道:“……是你。”

他的心魔就是你。

“是你把他逼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害死他。”

即熙颤了颤,看着雎安紧紧闭着被血渍进的右眼,抬起脸来与她相对,另一只眼睛仿佛正看着她,望进她的魂魄里去。

从他的身上流泄出极为强烈的煞气,围绕在他身体四周,越来越浓重窒息,仿佛黑色的羽翼。那羽翼间传来嘈杂而放肆的笑声和咆哮,时而清晰时而混沌,疯狂可怖。

——只是会有点儿吵。

即熙想起来他好像这么说过。

这就是他长久以来生活的地狱。

“你不要听他说的,他在诱导你失格。”雎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然冷静,好像从他身体里泄露而出的疯狂煞气只是幻觉一般。

“你到这个时候还在否认么?”

雎安却完全不理会魔主的话,他坚定地说道:“即熙,即熙!”

“我……在。”即熙颤声回答道。

“你闭上眼睛,不要看我。”

“……”

“你可信我?即熙。”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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