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各斯中心主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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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斩钉截铁地答道,她不会失望,她能保持心态平稳。人与人之间的差异造就了不同的个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完全符合她的预期。

aishwarya的目光长久地凝注在林知夏的脸上。

aishwarya意味深长地引用了一句网络名言:“just because you are right does not mean i am wrong. (你是对的,不代表我错了)。”

这时候,组内的同学陆续出现。

他们坐在长桌边,低声交谈起来。

aishwarya有意无意地瞥向温旗。

整张桌子上的同学似乎都在看他。

他手肘支着桌面,双手交握,挡在额头之前,众人以为他信教,正在做饭前祷告。

他们组里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德国帅哥。那帅哥也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就和温旗一起祷告起来,餐桌上弥漫着神圣祥和的气氛,温旗却突然出声了。

温旗用流利的英文说道,首先,他要向学姐道歉,他发邮件损害了学姐的声誉。其次,他不是故意要写邮件的——除非提前准备了稿子,否则,他没办法通过面对面的交流来描述一件事。

至于,为什么要把投诉事件写得那么详细……

是因为他的记忆力太好了。

他说:“对此我深感困扰。”

林知夏仿佛找到了知音:“我懂你,真的很懂你,我也是……我有好多事情忘不掉。”

然而,温旗鼓足勇气做出的解释,并未打动aishwarya学姐。aishwarya的脸色仍然没有丝毫缓和,直到导师带着他的夫人姗姗来迟,aishwarya方才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顿晚餐一共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导师压根没提学术上的事情,他讲了不少大学里的趣闻——到了这时候,林知夏才发现,导师和他夫人的情商其实都很高。他们轻松地营造出愉快的氛围,好让大家欢聚一堂。

林知夏感觉自己学到了。

不过,温旗和aishwarya学姐的矛盾仍未解决。

聚餐结束后的次日早晨,林知夏给江逾白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建议林知夏不要追求完美的社交关系。aishwarya要求温旗当众道歉,温旗已经做到了,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林知夏对着手机“嗯”了一声。

过了几秒钟,她忽然说:“学姐像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江逾白声音很温柔地哄她:“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不,”林知夏自我反省道,“我和你刚认识的时候,我有没有伤害你的情绪,打击你的自尊心?你跟我讲实话。”

江逾白隐隐记得小学四年级时,他的生存斗志就是“打败林知夏”,他梦想亲耳听见林知夏说“江逾白,你好强呀,我输了,你饶了我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忘记了当初的目标。

阴差阳错之下,他听见了林知夏的道歉:“江江江江逾白,如果那时候,我让你难过了,对不起,我……”

他打断她的话:“别说对不起。”

他缓声道:“能从小认识你,我只觉得幸运。”

泪水一瞬间涌上眼眶,林知夏带着鼻音说:“你真好。”

江逾白还没回应她,林知夏就诚实地说:“我刚才给哥哥也打了个电话。我问哥哥,我有没有伤害过他,他说我一个月才给他来一次电话,他已经把我从他的记忆里删掉了……”

江逾白冷笑一声:“没关系,你下个月再给他打电话,让他猜猜你是谁。”

这一回,林知夏没有采纳江逾白的建议。

她在书桌前的台历上写道:“多给哥哥打电话,从一个月一次,升级为半个月一次。”

2012年的十月末尾,林知夏的生活步入了正轨。

研究组内,一切如常。

温旗会在每天早晨八点准时抵达实验室,下午五点收拾东西回家。哪怕刮风下雨,天气阴冷,他从未迟到早退过一次。

他和aishwarya见面,还会相互问好——不过,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交流。

为了补偿温旗,林知夏执意与他合作了一篇论文。她把论文实验的一半工作交给了温旗,温旗确实完成得非常出色。他还完善了林知夏的一个理论推导步骤,用另一个基底来表述推算式。

林知夏接受了他的启发。连续一周,他们都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商量论文内容。

温旗发现,林知夏能理解他的所有思路。

哪怕他形容得晦涩难弄,哪怕他描述得零碎残缺,林知夏也能飞快地领悟他的深意。他不再排斥与林知夏交谈。他们的分工协作越发顺利起来。

到了十二月上旬,林知夏的论文初具规模。她把论文提交给导师,导师又帮她改了好几遍,赶在圣诞节来临之前,林知夏把论文投了出去。她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告诉温旗:“我们一定能投中!”

温旗说:“好!”

圣诞节期间,学校放假,整个实验楼变得空荡荡的,欧美国家的学生基本都跑回去过节了,林知夏依然坚守阵地。

出国之前,谷立凯老师曾经对她说,戒骄戒躁,脚踏实地,你一定能成功。

因此,林知夏的学业目标不再是“两年内读完博士”,而是“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完最多的工作”。

对她来说,圣诞假期与工作日没有任何不同。她每天依然早出晚归,中午就坐在办公室里,捧着饭盒吃午饭。江逾白邀请她去伦敦过新年,她拒绝了他,因为她又有了新的研究思路——她更想待在实验室里解决自己的问题。

新年将近,江逾白与他的朋友们去了伦敦。

2012年12月31日晚上八点,江逾白给林知夏发来几张烟花盛放的照片。他说,他看见烟火就会想起去年八月的那天晚上。

林知夏记得,那天晚上,她对他表白了。

而现在,他根本没提“表白”两个字,却引发了她的浮想联翩。

林知夏坐在寝室的床上,暗暗地想,江逾白是不是在给她下套?

她摊开一本论文,大脑仿佛分成了两半。

其中一半大脑在想:量子计算机的最大意义是解决量子问题,传统计算机再厉害也无法突破这样的极限。

另一半大脑却在想: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这是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忍耐极限。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送一条消息:“我好想你。”

江逾白秒回:“你看看楼下。”

林知夏惊讶地扔开手机。她跑到窗户旁边,望向地面,只见江逾白握着一束玫瑰站在一盏路灯的下方。凛冽寒风中,他站得笔直,灯光给玫瑰罩上一层朦胧雾色,就像梦中的景象一般亦真亦幻。

林知夏的心脏狂跳不止。

她推开房门,跑向楼梯,像是要和他私奔一样。等到她抓到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微微发凉,她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江逾白有理有据:“听说你最近很忙。”

林知夏信誓旦旦:“我再忙,我也有时间见你!”

“是吗?”江逾白云淡风轻地反问。

林知夏一下子心虚起来,仍然嘴硬道:“嗯嗯,是的。”

林知夏把他牵回寝室,还给他泡了一杯热茶。他脱下外套,仅穿一件衬衣,安静地坐在床边,室内飘荡着玫瑰花的清香,林知夏挨近他身边,问道:“你不是去伦敦了吗?”

“昨天刚回来,”江逾白答道,“我给你带了新年礼物。”

林知夏指了指花瓶:“你的新年礼物,不就是那一束玫瑰?”

江逾白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止有玫瑰。”

“还有什么?”林知夏和他对视。

江逾白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精巧的木盒。他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只银色戒指,林知夏惊奇道:“你要向我求婚吗?”

林知夏穿着一条棉质连衣裙,裙子是最小号,非常贴合她的身体——她把江逾白带上来时,压根没注意自己的着装,而现在,她猛然钻进被子里,闷声道:“太早了,我们暂时不要考虑那些问题。”

江逾白掀起被子的一角。

江逾白上了她的床,她还往角落里躲。江逾白抓着她的手腕,把戒指放入她的掌心:“求婚是将来的事……这是一个小玩具。”

“小玩具?”林知夏头顶着被子,复述江逾白的话。

江逾白笑了一下,才说:“你看。”

他触动戒指的一处机关,内嵌的银色圆环重重交叠,这枚戒指变成了一颗天文星球,每一条银环上都刻着英文单词。

林知夏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天文球:“好神奇。”

“喜欢吗?”江逾白问她。

“喜欢。”她双眼忽闪。

江逾白再次按动机关,天文球变回了戒指的模样。他说:“这是十六世纪德国人设计的天文球戒指。我找了伦敦的公司订做,前天我去伦敦,是为了拿戒指。”

林知夏把玩半天,读出戒指上的英文单词,连在一起就是一句:“i love you more than all the stars in the sky(我爱你胜过璀璨星空)。”

她再次翻转球面,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把戒指收好,戴在左手食指上。

或许是因为被子里空气不流通,她的神智不太清醒。她倒进江逾白的怀里,他一把搂住她,又低声念道:“夏夏。”

林知夏松开他的衣服。她躺在床上,小声说:“你抱抱我。”

江逾白关了灯,侧躺在她身边。室内昏暗不见光,在黑暗环境的遮掩下,他们自然而然地接吻,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外面开始下起一阵雨,那雨声淅淅沥沥,带着冬风刮过的轻响,砸在宿舍的窗台上。

雨越下越大,江逾白还在亲她。

林知夏轻轻推了他的胸膛,那热度直抵她的掌心。他重归理智的牢笼,暂停一切动作,他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现在吗?”林知夏说,“外面还在下雨。”

林知夏打开了室内的灯。

光明乍然降临。

江逾白抓起外套,系在腰间,他仍然坐在床上,半靠着床头,颇有种凌乱的美感,林知夏不太懂他这是怎么了。她问:“你不舒服吗?”

江逾白稍显局促:“我非常舒服。”

“真的吗?”林知夏再三质问。

“真的。”江逾白微微抬起下巴。

林知夏摸了摸他的额头:“应该不是着凉了吧。”

她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还问他想吃什么、玩什么?江逾白听她提起“玩游戏”,他的思维又飘到了别的地方。他只能说:“我们玩国际象棋吧。”

林知夏把国际象棋的棋盘搬了过来。他们连续交战好几局,江逾白被林知夏杀得溃不成军,片甲不留——他本来还以为,她会给他放水,没想到她还是老样子。很好,他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他逐渐恢复平静。

午夜十二点,新年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江逾白仍然没离开林知夏的房间。窗外的那场雨也没有停。林知夏拍平被子,邀请道:“你要不要和我睡一晚?”

他知道她没有那种意思。

他鬼使神差地答应道:“好的。”

这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

学生宿舍的单人床太窄,而他习惯了宽敞的大床。林知夏背对着他睡着了,不存在丝毫戒心。他一直搂着她的腰,可惜温香软玉是一种甜蜜的折磨——若有似无的香气、柔软温暖的触感都在刺激他的感官和神经,让他既亢奋又清醒,哪里还有一丁点睡意?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2012年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清晨,江逾白起床很早。

林知夏仍然处于迷茫的状态,还未分清现实和梦境,江逾白就说:“我先回家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我家找我……”

林知夏点了点头,又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江逾白回忆昨夜,林知夏靠在他的怀里,他不小心碰到她的胸口——这实在是很不应该。他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才说:“我睡得挺不错。”

江逾白现在很想回家换衣服,洗澡,补个觉。

林知夏和他打过招呼,目送他离开。

圣诞假期之后,本科生迎来了他们的期末考试。

林知夏抽空参加了几次助教培训课程。在培训课上,她又认识了许多博士生、博士后,大大拓宽了交际面。

新学期即将开始,林知夏收到一个坏消息和两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她和温旗合作的论文发表成功了。她也拿到了属于她的学生名单。

坏消息是,她和印度学姐合作的论文被编辑拒稿了。拒稿的原因也很简单,学姐那篇论文的核心观点已经被另一个科研组抢先发表了——这在学术圈,算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接连几天,学姐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如果学姐没有删掉温旗的实验工作,她就不用花时间设计另一种方法。她提交论文的时间,就会早于另一个科研组。

林知夏非常同情学姐,但也没有办法。规则就是规则,他们只能遵守。

与此同时,林知夏正式上岗。她是本学期《量子计算》这门课的助教——她还有五个同事。六位助教要共同辅导几十个学生,每周为他们分组上课。

比较尴尬的一点是——林知夏的年纪比她的学生都小。她的学生们都是十九、二十岁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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