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层股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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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点多, 法院门外的那条街上,聚集了不少记者, 记者们都在等待柴阳和林知夏出来——他们二人的争端一直都是省城《晨间日报》科技板块的热点,只因他们二人囊括了“美女、富豪、天才、创业、欺诈、海归、投资”等众多关键词。

柴阳露面之后,记者们一拥而上。

走进法院之前,柴阳给记者发了红包。

而现在,他谢绝一切采访。

他偏头望向街边,他们公司的男主播还在兢兢业业地介绍法庭门口的状况。

男主播的语调抑扬顿挫:“hello!各位观众老爷们、姑奶奶们好啊,我是你们的主播kevin,大家可以叫我文文……新来的老爷们和姑奶奶们有福了, 我们老板从法庭出来了,老板的庭审结果怎么样呢?猜对的小宝贝有机会中奖哦。”

kevin一边讲话,一边靠近柴阳,嗲嗲地喊他:“柴总!柴柴!”

这一声“柴柴”柔情百转,欲语还休。

刹那之间,观众总数从三千跌到了两千。

柴阳的脑壳更痛了。

幸好,柴阳的朋友聂天清正在路边等他。

聂天清开来一辆轿车, 冲他招手。

柴阳撇下自己公司的男主播, 直奔聂天清的座驾。他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聂天清问他:“庭审结束了?”

他说:“刚结束。”

柴阳的面色不佳, 聂天清一边开车, 一边笑了笑:“你和江逾白的官司怎么办?”

“我下次不来法庭,”柴阳说, “全权委托我的律师……换个律师。哎, 我今儿这律师, 讲话全是漏洞。”

聂天清又问:“你想去哪儿?”

柴阳闭目养神:“阳阳直播的总部。”

他原本打算回到“阳阳直播”总部, 稍作歇息, 怎料,聂天清却透露道:“上午你开庭,猎头打电话给你员工,高薪挖他们……”

聂天清还没讲完,柴阳就眼皮直跳。

创业公司最怕什么?

一怕没钱,二怕缺人。

想当年,柴阳刚刚创立“江科软件”的雏形,就听从众人的建议,组织了“双层股东”的结构——第一层股东是创始人的核心团队,第二层股东是公司最初期的员工。通过这种方式,柴阳快速地提高了团队的聚合力,巩固了自己的领导地位。

柴阳离开江科软件时,带出来一批员工,那些员工都被江逾白回购了股权,从此与江科软件毫无瓜葛。

柴阳知道,他团队里的那些员工,并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要辅佐他。

他和江逾白闹掰了,又脱离了江科软件,他的老员工们继续留在公司,难免会陷入派系斗争,倒不如先把股权变现,再跟着他一走了之,把他的“阳阳直播”当作跳板,跳向全国各大互联网公司。

柴阳并不是骄傲自负的人。

他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拿捏分寸。

首先 ,他必须稳住公司的技术骨干,其次,他必须通过b轮融资,最后,哪怕赔上全部身家,他也要保证“阳阳直播”的用户活跃度。

他想得越细,心里越急。

聂天清依旧稳如泰山:“怕什么,来什么,少担心,少操心。”

临近中午,省城的车流量很大。

聂天清想尽快把柴阳送回他的家。

柴阳住在市中心的一栋豪华公寓大楼内。于是,聂天清跟随地图的指示,绕到了一条商业街上,此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街头巷尾都是一群又一群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人。

柴阳把车窗往下降了一截。

二月底的冷风甚烈,吹来一阵刺骨寒意。

鼻腔内部连通到气管的一根线都仿佛被冷风化作的冰刀戳断。

柴阳打了个寒颤。

他侧目望向远处。

这条商业街的尽头,通向省城的金融区,江逾白控股的那家“白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总部大厦就坐落于金融区的核心地带。

“白骐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是一家涉及股票、债券与宏观期货策略的私募基金公司。柴阳曾经是这家公司的座上宾。而现在,他见到“白骐”二字就要绕道走。

他抬起一只手,指挥聂天清:“咱们换道,去西边那条街……”

聂天清不费吹灰之力就看穿了他:“白骐公司在东边,咱们去西边,能避开白骐的大楼。”

“白骐的基金规模,少说也有几十个亿,在投资圈的地位很高啊,”柴阳心血来潮般诉说道,“我进过的每个圈子……都是拜高踩低,无一例外。”

他详细地论述道:“我做学生那阵子,班上的老师和同学只看得起成绩好的,只有成绩好的学生才是人。大学毕业,进了社会,我琢磨过劲了,谁有钱,谁就是爹,谁有权,那他妈就是爹的爹!六年前,我穷得叮当响,几百个天使投资人把我的计划书扔进垃圾桶,我连a4纸的打印费都出不起,在北京一家金融公司的门口,保安拽着我衣领子,狂扇我耳光,那是个大白天,路人跟苍蝇样的围了过来……”

聂天清第一次听他提起“耳光事件”。

聂天清神色微顿:“保安扇了你几下?”

“十几个巴掌,”柴阳诚实地描述,“我腮帮子高高地肿着,还赔笑,笑么呵的,赖着不走,就想见他们公司的人,给我投点钱。你说我是乞丐,我也认了,出来创业,就得没脸没皮——我那张不经事的薄脸皮,早就被人家保安几巴掌打得稀烂。”

聂天清并未表示同情。他握着方向盘,随口一问:“你没脸没皮,怎么躲着江逾白,他比保安不讲理?”

聂天清的劝告,柴阳听进去了。

躲避不是办法。

柴阳便说:“你车开慢点,调个头,停路边,我去一趟白骐公司……林知夏这场官司,咱们输了,我团队员工的股权,最好能拿回来。”

今天恰好是白骐公司一年一度的“投资策略审查会议”。

从早晨九点开始,江逾白就非常忙碌,直到中午的午休时间,他才能放下手头的工作,坐到落地窗之前,寂静无声地品尝午饭。

清淡温热的饭菜香味飘荡在私人办公区域。

玻璃窗上蒙了一层雾气。

江逾白打开手机,瞧见林知夏发来的消息:“吃过午饭了吗?”

江逾白说:“正在吃。”

“你好忙,”林知夏安慰他,“忙完今天就好了,明天我带你放松一下。”

江逾白抬起指尖,搭住手机屏幕,落在“放松一下”四个字上。

这时,林知夏又说:“我这边名誉权的案件庭审终于结束了,再过几天,柴阳就要和你打合同纠纷的官司了。今天你不在现场,你没看见,我舅舅做了柴阳的律师……”

林知夏和江逾白一向都是无话不谈。

舅舅的庭审表现,属实震撼了林知夏。她就转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并且不让江逾白回复她。

林知夏的意思是:“你好好吃饭,不要打字。”

江逾白问:“能不能视频聊天?”

林知夏原本不想答应。但她拇指一划,不小心碰到了视频通话的按钮,江逾白的声音就绕过手机屏幕,直抵她的耳朵。

“终于见到你了。”他说。

江逾白的声调极低,念出第一个字之前,似乎停顿了一秒,这让林知夏怀疑他当真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等待。

他们分开多久了?

不到六个小时。

今天早晨,他们还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林知夏刚想调侃他一句,他的附近忽然传来一阵电话声——原来是他办公桌上的内线座机响了。

江逾白没有挂断视频通话。他拿起听筒,简略地说了一声“可以”,就没再表态。随后不久,他的秘书来了一趟办公室,说什么“他们没有预约”,“没想到江总会答应”,“他们能等三十分钟,您先吃午餐”之类的话,林知夏根据以上这些零碎的信息,推断出柴阳大概要来江逾白的办公室做客。

“做客”只是一种客气的说法。

具体会有什么纠纷,林知夏也无法预测。

她当机立断,拦下街头的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你好,我想去金融区的白骐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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