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边红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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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秦王不用担心,我一向做事心中有数……”傀子说着,对红袖挥了挥手,“我和秦王商谈正事,无关人等就退下吧。”

“是。”红袖俯首听命,起身时装作无意瞥过太公望的神像。

看到贡品和牌位皆不见踪影时,她不禁咬了咬下唇,和樊於期以及众护卫一同退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皆离开了破庙,嬴政便找了个草堆,席地而坐:“这儿不比临风楼的暖阁,我们不若将就些,最好能三言两语谈妥,这样一来阁下也可早些回城。”

傀子瞥了眼草堆,还是选择站着说话:“在下的要求很简单,一旦我夺得王位,必会履行约定,与秦国共同夹击赵、楚。但是三晋与楚国的土地,齐国也要分一杯羹。”

嬴政一挑眉:“哦?不知阁下想要分多少?”

傀子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五五分。”

嬴政冷冷一笑:“就算阁下拿到了王位并答应出兵,然齐国武备废弛,即使攻下三晋与楚国,我秦军也是主力。阁下二话不说就来个平分天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那就四六,最低不能少于三七。”傀子作了些许让步,毕竟在他看来,联合秦国助自己夺位才是首要的。

“公子弈啊公子弈,你们齐人擅营商的名气倒一点也不夸张,跟你们打交道不光占不了半点便宜,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一不留神亏得血本无归!”

蓦然听到对方提及自己曾经的身份,傀子眼神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样:“那么,秦王究竟愿意分出多少土地?”

嬴政的眸光暗了暗,接着启唇,一字一句、义正辞严:“寸土不让。”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庙里谈判的两人还没有出来。

红袖似是有心事,坐立不安。

“姑娘大可放心,你们齐国有句俗语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使这次没谈拢,相信王上和你家主人也不会交恶。更何况姑娘亦非池中物,何必屈居于小小一座临风楼?”樊於期趁机搭讪,言语间似意有所指。

红袖俨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但并未明言:“多谢樊卫尉抬爱,奴家自有打算。”

“在下能够理解姑娘目前的顾忌,不过在下有句实话不得不说。如果你家主人开出别的条件也就罢了,若执意想与秦国一同瓜分土地,王上是断不会答应的。”

说完这番话,樊於期意料之中地看到红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当真?”

“在下自幼跟随王上,他是什么样的脾气在下自然最了解。更何况按秦国如今的实力,还用得着同别的国家共分天下吗?”樊於期没有骗红袖,至少在这一点上嬴政是绝不会退让半分的。

红袖转而陷入了缄默……

樊於期不知傀子会提什么条件,但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嬴政不作出退让,这一次的谈判也必将没有结果。那么,她的大计、她的筹谋、她的忍辱负重都将化为乌有……

想到这,红袖的眸光微微闪烁,嫣红艳丽的唇勾起一丝苦涩:“我的身份,想必樊大人都知道了吧……”

樊於期一怔,之前嬴政曾授意他去套红袖的话,不曾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你真的是姜姓的后裔?自从田氏篡国,姜姓最后一位国君齐康公及其亲眷被放逐至海岛上,百余年间再无姜姓的下落。我一直以为,姜齐一脉已经绝祀。”

“放逐?真是无耻的说辞!”红袖讥讽地冷笑,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恨意,“当年被驱赶之时,先祖一族四百余人大多是老弱妇孺,且都手无寸铁,卫兵把他们往海里赶,他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二十多个水性好的年轻人——这便是姜姓被放逐海上的真相。田氏窃国屠族之仇,姜姓每一位后裔都会牢记于心。”

“所以,你为傀子做事,为他夺位出谋划策,也是为了报复田氏?可你应该知道,傀子也是田氏。”

“我在他身边另有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恕小女不方便说。不过樊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我所做的谋划不会影响你们秦国的利益。”

话渐渐说的多了,樊於期不由得发现红袖和青莞一样,亦是一位心直口快之人:“这些,傀子是否知情?”

当然,这个问题有进一步试探的意味,但更多的只是单纯出于好意的关心,尽管现在他们俩还算不上朋友。

提及傀子,红袖显得很冷淡:“他只知我是姜齐之后,却并不知我在此处拜祭先祖之事。”

说着,她略微一顿,继而抬眸,一双美目盈盈望着樊於期:“樊大人将那些祭品和木牌收起来,小女感激不尽……不知樊大人有什么需要小女做的?”

樊於期轻轻一笑,如清风朗月:“姜齐也好田齐也罢,那是你们的事,与我秦国无关。我看那庙宇十分破败,位置又极为偏僻,想来拜祭者并不想让别人知晓。今日王上与傀子恰巧在此处面谈,我便将那些东西收了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樊大人乃真君子,倘若红袖当初最孤苦无依之际遇见的是大人,该有多好……”红袖低声感慨着。

风掠过山谷,她的后半句不知樊於期有没有听清。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朝霞将他们的身影染成一抹华丽虚幻的金色,凄艳的红与深沉的黑交错在一起,裙袍衣角在风中烈烈飞扬……

荆轲远远看了他们俩一眼,紧接着一转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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