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落网(2 / 2)
“不是的,王上!”赵高强作镇定,额头上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人不是奴才杀的,名单也是伪造的!奴才不敢说自己如樊卫尉那般赤胆忠心可鉴日月,可奴才拥有的一切都是王上赐予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做出此等背主求荣之事!”
嬴政脸上的阴笑瞬间荡然无存,一脚踹向跪地之人的胸口:“赵高啊赵高,你有什么资格在寡人面前提起樊於期?你也配和他比?!他的妹妹究竟是怎么死的,想必你最清楚不过。”
赵高被踹得在满是尘土灰屑的天牢地上滚了几滚,还没爬起来便听到嬴政提及樊少使一事,顿时内心“咯噔”一沉。
嬴政大踏步上前,抬脚用力踩向对方的右手:“怎么不申辩了?你当真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么?!”
骨节错位的闷响传来,赵高闷哼一声,汗如雨下,强忍着指间剧痛,两眼死死盯着对方鞋面上绣的金龙:“那鼍胶的确是奴才悄悄替换的,栽赃陷害樊少使之事的确是奴才所为,可是人并非奴才所杀。”
对方的话更激起了嬴政的愤怒与暴戾:“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樊於期对寡人失望,从而将他逼走,让寡人失去这个左膀右臂……”
“是……”赵高并没有否认,“樊卫尉才能出众,深得王上信任与重用,若他一直在王上身边,奴才便永无出头之日。但是奴才真的没想谋害樊少使的性命,她的死确实与奴才无关呐!”
“是吗?可当时分明是你故意将寡人引向事发地点,让寡人亲眼看到丹儿和樊於期的争执……你明知丹儿身怀六甲,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寡人定会先保她,而樊於期也会因此心灰意冷,如此一来,你的目的便达到了。”
赵高忍痛,拼命摇头否认:“奴才绝无此意!那都是巧合!”
嬴政最是瞧不起敢做不敢当之人,觉得赵高此时尽在狡辩,于是又重重将他踢向一边:“哪有那么多巧合!你若不为燕国卖命,寡人行踪怎么会泄露出去?又怎会在齐国遭遇伏击?!”
嬴政盛怒之下出手极狠,赵高被踢出内伤,吐了口血,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赵高啊,你的花言巧语在寡人面前不起作用。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寡人可以给你个痛快……说吧,还有什么遗言遗愿,或许寡人能考虑考虑。”
在嬴政看来,王翦、蒙武、李信之流才称得上是臣子,樊於期则是朋友,是知己;赵高在他眼里从来都算不上臣子,正如“奴才”这个自称一样,那人只配为奴为仆。所以,他们俩之间根本不是什么君臣,只是主子和奴才的关系。
赵高咳了几声,趴伏在地上缓了好一阵,才沙哑着嗓子开口:“王上圣明,请仔细想想,奴才为何要出卖于您?这么做对奴才有何好处?”
嬴政冷冷一笑:“他们能给你的,自然是寡人给不了,或者不会给的。”
赵高爬到嬴政脚边,颤颤巍巍举起右手:“奴才在此,愿发毒誓——从未勾结他国、卖主求荣,若违此誓,必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好一个忠肝义胆的赵府令!”满脸嘲讽地拍了拍掌,嬴政用鞋尖顶起赵高的下巴,“你既以誓言为证,那么寡人便遂了你的意。你的命寡人暂且留着,不过你的子孙就不用留了……”
此言一出,赵高双目大睁,以为对方要对他的家人动手。他早年颠沛流离,成家很晚,迄今也只有一个女儿……
正准备为妻女求情,谁知嬴政接下来的话才真正令他肝胆俱裂:“来人,将他拖下去,施以腐刑。”
腐刑……?!
赵高双眼失神,震惊得无以复加,直到两名狱卒将自己架起才反应过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赵高了解嬴政,既然说了留他一命,那自己这条命便保住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酷刑折磨定然少不了,毕竟以奴诬主、陷害宫妃是铁证如山,按律死罪难逃,且会株连家族。
然而,赵高万万不曾想到,嬴政竟然会对他用这样的刑罚——让他活着,却只是苟活,活得还不如牲畜。
想到这,他仰天大笑:“原来是她!我明白了……都是她……”事到如今,他再茫然也全都弄清楚了。
有人特意布下这个局,偷了他的钥匙,杀死了白阁主,再栽赃到他身上……整个过程顺理成章,毫无破绽,他根本百口莫辩。
而谁是布局之人,显而易见。
阿房宫!
赵高面向嬴政,阴瘆瘆地咧开嘴,唇边依然沾着一丝血迹,这让他的这抹笑更显诡异:“奴才这辈子见了无数形形色色的厉害人物,论起最厉害的,却并非王上您……那位才称得上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可惜王上引狼入室,却知而未行,一再瞻前顾后、困于私情。奴才敢断言,王上的江山社稷、大秦的千秋基业定会断送在此人手里!”
到了这一步,他早就不怕触怒嬴政了,或者说他情愿对方暴怒之下给自己一个痛快。
赵高固然贪生怕死,但他更怕这般人不人鬼不鬼地苟活于世。
那两名狱卒听闻此言,吓得急忙将其连拖带拽带了下去。
嬴政依旧伫立在牢门旁,静默无语,一脸阴郁,脑海中仍回荡着赵高最后那些话…以及那一抹阴森凄厉的笑久久萦绕不绝,藏在袖中的手掌暗暗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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