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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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师兄的面前,不必猜疑,不必遮掩,心里想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大师兄不说话也不可能是生气。大概是伏传小小地叹了口气。亲手处置了二师兄,谁又能不伤心呢?可就如师父说的那样,长岔了的胡茬,总得小心翼翼地剔去,不能留在面上。

伏传泡好了脚,先去灵堂巡视,检查长明灯的灯油、灯芯,又重新点香烧纸,必须香火不断。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吩咐执役弟子分批休息。执役弟子们早就准备休息了,碍于大师兄坐在灵堂一边,谁都不敢去旁边躺着。伏传过来吩咐,谢青鹤也没出声,他们才如释重负,各行其是。

做完这一切之后,伏传才来到谢青鹤身边,重新找了一支笔,说:我也一起写。

谢青鹤给他让了些位置,问道:夜里也要守灵么?

伏传点头:嗯。二师兄没有弟子,我排行最末,自然是我给他守着。

两人各自执笔在纸上写字,谢青鹤写的每一个字都似计划好的,很快就写完一张。伏传就写得缓慢了许多,还总是对照着谢青鹤写的帖子,略琢磨修正一下。

伏传本是个喜欢叨叨的小话痨,写字时就很认真,并不开口。

谢青鹤吩咐道:再点一盏灯来。

白衔连忙去点灯,照着谢青鹤的吩咐,调整了两次位置,放在了伏传铺纸的上边。

光源少了灯火飘忽,容易伤眼睛。平时饮食衣裳都可以俭省些,烛火上不能俭省。你服侍小师弟写字,这点要记清楚。谢青鹤说道。

白衔不迭点头告罪:是,是,弟子明白。

谢青鹤写帖子的速度非常快,不过大半个时辰,就把伏传改写的丧帖写了个七七八八。

伏传面前还有一小摞空白的帖子。谢青鹤才要去拿,伏传按住他的手:大师兄,这些我自己来吧。今日实在辛苦你了。

谢青鹤在他手背上轻拍一下,把他那一摞帖子都拿了回来,只留下两三张给他。

早些写完,你也早些休息。谢青鹤说。

伏传嘿嘿笑道:哦。

又花了两刻钟时间,两人分来分去,把剩下的帖子写完了,伏传便吩咐白衔:你拿去交给文书寮吧。这会儿可不能说是我拖了后腿,害得你们不好下山送帖子。

白衔心说,您有大师兄当枪手,好厉害好棒棒哦!

谢青鹤也没有即刻就走,伏传狗腿地打水来服侍他洗手,他擦干净手掌,又问道:给你准备休息的地方了吗?

伏传指了指灵前的蒲团:我坐一会儿就行了。

谢青鹤不禁皱眉:这样不行。

丧主守灵自然是要一直在灵前,可那多半是孝子的孝心,在灵前熬得越是容颜枯槁憔悴,越显得孝顺,是无才蠢夫借以扬名的大好途径。

一来伏传不是孝子,二来他还得充当入道礼的主角。若是为守灵熬得满脸憔悴,那成什么样子?

在谢青鹤的指示下,几个执役弟子马上就把剑山亭附近的廊厅收拾了出来。

看着谢青鹤亲自按了按铺褥与枕被,这批外门弟子们也渐渐地麻木了。师门上下都知道小师弟是大师兄亲自抱回来的,一度还有传闻说,小师弟是大师兄的私生子

想想大师兄从前古板高冷的模样,再看看大师兄对小师弟照顾周到的样子

那传闻说不定是真的?

睡吧。谢青鹤看着伏传上了床,把他不老实的脚丫塞进被窝里,天亮再起来。

伏传牵着他的袖子:大师兄,你也早些休息。

好。

伏传被谢青鹤摁在廊厅里睡下了。

谢青鹤独自回到灵堂,在束寒云的灵前站了一会儿,临走前才上了一炷香。

歇了一夜之后,谢青鹤继续盖屋子。

天气极好。

谢青鹤先泡了茶,折起袖子,干得挥汗如雨、热火朝天。

他发现干活对自己如今的身体大有裨益,舒展开筋骨之后,因幻毒枯槁的肌肉居然变得丰盈。身上的皮肤也在大量排汗与淤毒之后,变得富有活力和弹性。就像是缺水的绿植有了阳光与清水,重新焕发出惊人的活力。

这使得谢青鹤对挥汗如雨的体力活有了一种迷之热爱。

他甚至在考虑,如果盖好这间小木屋的工作量不够大,是不是在观星台再扩建一排廊轩?

怀着期盼身体康健的心情,谢青鹤盖屋子动作飞快,中午也只囫囵吃了一点茶泡饭。

到夕阳西下时,一室一厅的大开间木屋已经初具雏形,只等上梁封顶。谢青鹤也不打算留到明天再干,他打算今晚摸黑加个班,明天就可以收拾细节和内饰了。

伏传这时候提着食盒啪嗒啪嗒跑来。

他不大会穿木屐,趿着走路还行,跑步时就是啪嗒啪嗒地震天响。

谢青鹤才用毛巾擦了汗水,打算跟伏传说话,伏传激动得嘴唇都颤动了,把食盒哐当落在地上,一个翻身跃进了还没装好大门的木屋,又从没封的屋顶上跃了出来,揪住谢青鹤的胳膊:大师兄!你给我盖的房子吗?这是给我住的吗?好宽敞我好喜欢!

谢青鹤嫌恶地将自己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都是汗水,你就不嫌恶心?快放开。

伏传拔腿就跑。

谢青鹤不免错愕:你干什么去?

我给您烧水去呀!伏传奔进厨房,发现灶上煨着热水,先打了一盆出来,大师兄,要不你先擦一擦,吃了饭再洗澡。我给你带饭来了你没吃吧?

谢青鹤待会儿还要干活,本来也没打算马上就洗。

这小狗腿殷勤地打来热水,递来干净的毛巾,谢青鹤舒舒服服地擦了一遍,坐下来吃饭。

伏传坐在一边陪他,又忍不住想玩椅子。谢青鹤率先看了他一眼,他马上把椅子坐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抱着椅背,说:大师兄,你是不是不去给大师父晨昏定省了啊?我上午去给师父请安,没撞见你,下午去给师父请安,还是没见着你

若是换了个人来问这句话,只怕有挤兑之嫌。这是质问谢青鹤为何对师父不恭?

伏传自然没有这个意思,谢青鹤也没有怀疑他的用意,随口答道:早些年就不去了。师父也不喜欢被打扰,有事过去找他就是。

伏传马上就嘿嘿笑:就是呢。我今天下午过去,师父就说,你东张西望看什么?看你大师哥?他早八百年就不来了。去去去,你也别来了。以后要晨昏定省找你大师兄去,别来烦我。他歪着头看着谢青鹤的脸,就给我轰出来了呀。

谢青鹤不禁失笑,说:他老人家是真的不喜欢被打扰。你过去拜见他,他还得穿好衣裳,梳好头发,再来受你一个磕头你若不去,他歪在榻上看书休息,岂不更惬意?

伏传拖着椅子往前一步,笑道:那我以后晨昏定省都来拜见大师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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