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6)(2 / 2)
谢青鹤也不是每天都给伏传做饭,去宫里给幼帝授课的那一日是不做饭的。闲暇在家,若伏传也不外出视事,二人多半会一起说话散步,谢青鹤也不会撇下伏传去下厨。
只有谢青鹤在家休息,伏传出门谈事情、办事情,他孤身无聊才会去厨房。
饶是如此,伏传还是次次都要劝说阻止。一边美滋滋地享受,一边惴惴不安地劝阻。谢青鹤很体谅伏传的心思,不过,这件事他自己乐意,伏传也非常高兴,对他来说也不费功夫,何乐不为呢?
都说吃人嘴短。谢青鹤觉得,每回吃了自己亲手做的饭,小师弟都会变得特别软,特别甜。
谢青鹤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如今他与伏传寝起的院子,只有仆人每日定时来洒扫整理,其余时候都没有外人进出。伏传吃了几口饭,随口跟他说起今日去韩琳府上的详情。
他对昨日宫中之事颇有微词,不过,去华安剿贼的事并未耽误,下个月就会启程。伏传说。
韩琳说这事早就安排好了肯定不是撒谎。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几万大军下个月就要开拔,临时预备绝不可能。所以,他今日跟伏传使性子说不敢离京,完全是对昨日之事不满抗议。
伏传撕扯了一只鸭腿,把皮撩了下来,说:他还盼着大师兄今日与我一起去他家里呢。我独自下车,他往后看了好几眼,都有些难以置信你在宫里杀了他的人,居然不去给他解释。
谢青鹤将碗往前推了一点。
伏传马上把撩下的鸭皮放在他碗里,继续说:我让韩琳把空出来的宫卫将军位置留给我了。
你要这个位置做什么?谢青鹤不解。
我若不要,皇帝要不要?阆泽莘要不要?韩琳肯让给他们吗?伏传反问,这时候还是沉稳些比较好。皇帝年纪还小,我也不想把韩琳逼急了。
谢青鹤点点头,尊重他的想法。
我听韩琳说,田贵太妃以皇帝成年已久的理由去见邓太后,请求为皇帝册立皇后,选妃充实后宫。邓太后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招待田贵太妃吃酒,自己先吃醉了伏传说。
谢青鹤不禁笑了笑,说:所以皇帝半夜跑去抓了李峤的人。
邓太后不想让幼帝大婚,是对幼帝的保全。皇帝才刚满十二岁,一来年纪不算大,并没有迫切成婚生子的需求,二来皇后的宝座势必是一种政治资源,立谁不立谁,皇帝根本做不了主。
田贵太妃代表河阳世家的利益,必然会将自家的女儿嫁入后宫,韩琳又怎么会轻易答应?
可是,皇帝立后,乃是帝王家事。只要邓太后点头,臣下凭什么阻止?韩琳想要阻止,就是以下克上,以臣欺君。谢青鹤如今隐有幼帝靠山的风度,韩琳欺负到幼帝头上,谢青鹤不出手相助?
所以,田贵太妃奏请立后之事,重点根本不是立后,而是想挑拨韩琳与谢青鹤撕逼。
邓太后看穿了这一点之后,就更不会跟着田贵太妃瞎搅和了。她被谢青鹤撵进宫中吃了偌大的亏,好端端一张王牌都被谢青鹤收走了,如今幼帝跟着谢青鹤认真读书明理,只等幼帝好端端地长大比什么都强,哪可能帮着田贵太妃去撕幼帝的保护伞?
田贵太妃的计划落空,邓太后不动如山,幼帝却害怕得罪了河阳党人,选择对韩琳下手。
这也是幼帝对谢青鹤的一种试探。
你是一副扶持朕的姿态,可你究竟会用多大的力气来扶持朕?
谢青鹤支持幼帝处置玩忽职守的宫卫,幼帝就真的把人砍了,韩琳自然很生气。
若是以权谋纷争的层面来看,韩琳完全是无辜无害被田贵太妃和幼帝照面一掌,谢青鹤若想相安无事,就该跟着伏传一起,去韩琳府上对他解释杀宫卫之事,彼此才好重修旧好。
偏偏谢青鹤不按常理出牌。
李峤纵容下属宫卫玩忽职守,还准许宫卫去御殿里边打地铺睡觉、吃喝玩乐、聚众赌博,此大不敬罪,不杀他是皇帝优容仁慈,杀他也完全没毛病。《赵律》写得明明白白,我跟你解释个鬼?
伏传吃完了半只鸭子,拿毛巾擦擦手,说:等韩琳从华安回来,才是头痛的时候。
这些年韩琳是借着剿贼的名义四处征战,周边郡县的小世家都被他啃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都是实力雄健的大世家。有大世家盘踞的郡县,乱贼也打不进去。华安郡是目前唯一还有大规模叛军作乱的地方,一旦剿贼结束,韩琳还有什么名义继续打下去?
回来再说吧。谢青鹤喝了半碗汤,下午还出去么?
伏传点头:萧宝卷约我去打马球。应该是调查到宇文彪丽那事了,我要去看看。他忍不住看谢青鹤,大师兄,一起么?
这话问得就很不诚心实意了。
谢青鹤与伏传关上门是一家人,出门代表的是完全不同的利益和势力,不可能同进同出。
我在家写几个字,你自己去吧。谢青鹤果不其然拒绝了。
伏传又埋头吃了一阵儿,突然问:大师兄,你跟我交个底,宫里那位究竟如何?
光看幼帝半夜抓宫卫,故意利用谢青鹤动韩琳势力一事,伏传多少有些不痛快。幼帝既有向田贵太妃示好的意思,又故意试探利用谢青鹤,哪一点都让伏传厌恶如果谢青鹤喜欢幼帝,那就另当别论了。大师兄喜欢的人,伏传都会喜欢。
谢青鹤想了想,说:再看看吧。
田贵太妃很会笼络人心,常常对幼帝嘘寒问暖,幼帝偏心她很正常。韩家则是从粱安侯韩漱石开始就掳劫囚禁幼帝,将幼帝肆意支使,连带着有韩家撑腰的帝师、宫卫都常常欺负幼帝的奴婢。
这种情况下,幼帝的选择没什么参考意义,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午饭之后,伏传小睡片刻。与谢青鹤缠绵一番,待烈日微斜,才出门赴约。
说是去打马球,实则连马都没见着,在茶寮里说了几句话,见了几个萧宝卷带来的证人,伏传就点头回家了。谢青鹤坐在树荫下写字喝茶,伏传嫌门外暑气太重,将外袍一脱,一头扎进了池子。
谢青鹤吃了一惊:那是荷池!
荷池养藕,底下都是淤泥。
伏传攀在池边,说:我踩着水呢,没踩泥。
谢青鹤无奈地说:以你如今的修为,不至于受了暑气吧?
暑气不恼人,心里恼火才恼人。我今日去见萧宝卷,他说,他家那背景一波三折层层叠叠的暗桩,终于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人。大师兄猜猜,是谁?伏传问道。
谢青鹤只是笑一笑,说:是谁?
卫夫人。伏传说。
谢青鹤若有所思。
这鬼扯的说辞!卫夫人若能往王孃身边安插宇文彪丽这样身份的暗桩,她会蠢到给印夫人喂药么?不怪伏传生气,萧家打两个月前就言之凿凿,说马上抓到差使宇文彪丽的幕后主使了,一次次给伏传假消息,调查到的目标越来越可笑。
未必都是鬼扯。他指卫夫人,可有证据?谢青鹤问。
都是旁证,且都是说得模棱两可的证人。说看见卫府下人假扮成萧家令使与宇文彪丽见面,可假扮成萧家令使的卫府下人已经死了,只剩一个目睹此事的油茶摊子小贩。又带来一个人,说他是那卫府下人的表亲,亲眼目睹韩府下人杀了他的表妹灭口。至于那杀人灭口的韩府下人,反正萧家是找不到了,萧宝卷认定是被韩家毁尸灭迹了伏传在马球场听这说辞时都想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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