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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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姑讲述提拔桃儿之前发生的一切:记得那时候,她对婢子哭诉,说养在家中的老父病逝,缺了丧葬钱,我便拨了一笔银钱予她,又叫下人赶车带她回家奔丧,体体面面做完了葬礼,为她老母请神婆驱鬼养病又花了大笔银钱,还施舍了夫人的情面,才请来一位得体的神婆

这一句话才说到了重点:桃儿感恩戴德,我也深信她受此大恩,必不会背叛夫人

姜夫人点头说:人呐,总是偏信受过自己的恩惠的人。叫丛儿去拉拢莽子的谋主,那是自寻死路。再者,他才几岁的孩子?斗得过东楼的老妖怪?又能拿什么去拉拢莽子的谋士?

说得好听点,少主可以承诺未来。难听点说,谁能保证少主一定能平安熬死主人?就算少主平安健康地长大,谁又能保证少主不变卦、不变心?不改变幼时信奉的一切?

所谓承诺未来,承诺到才六岁的孩子身上,变数未免太多了。

这会儿就是叫他去求救,去示弱,叫那群春风得意的谋主先生们施恩予他这就得趁着年纪小。若是年纪再大些,还总是哭哭啼啼去求救,难免叫那群先生们看轻。这给人施恩的机会,才是真正的不易得啊。

姜夫人讲着人心的诡秘,屋内的使女们有些听得入迷,有些又完全听不明白。

姜夫人还是被陈起的书信气得有些头痛,叫茜姑烤了海沙用细布包裹几层敷头。

茜姑安慰道:虽不能再与侧夫人们相见,好歹知道是活着的。

姜夫人叹气说:幼时与姊妹交,皆说不长久。妻妾相伴一生,这是长久了吧?我命不好,嫁给陈起这等莽子,竟遭今日之离恨。这世上竟还有什么是长长久久的?

茜姑等人与诸位妾室也是多年相交,感情颇深,闻言都是黯然。

另一边。

谢青鹤带着伏传直奔东楼。

陈利则奔出去拦住了被敲了满头包的陈箭,让他稍等片刻,说小郎君有办法替他交差。

白芝凤是詹玄机的棋友,但他本身并不热衷下棋,只是喜欢跟詹玄机一起玩。

本质上来说,白芝凤更喜欢烈酒美女。陈起临走时命他守家,重任在身,酒是不许喝了,他就天天泡在东楼的袅袅春风阁跟美人撩骚,以至于这段时间来往相州的书信公文都带着脂粉香气,陈起也见惯不怪没法儿责怪,不让泡美人,白芝凤直接收拾包袱走人。

时隔多月再来东楼,认识谢青鹤的人就多了不少,见他拉着伏传到东楼,马上就有人询问来意。

至于说少儿不宜的袅袅春风阁,那是肯定进不去的。谢青鹤也不着急,被东楼主事请进正堂,很有耐性地坐下喝水吃点心,看着伏传玩狗,等白芝凤出来。

陈起离开时带走了大批谋士。这年月的人都有着很奇怪的虚荣心,如白芝凤这样公认智计卓绝的幕僚谋士不提,越是半灌水越喜欢讲尊严。主公带他没带我,我很没面子,我要自杀的!

所以,东楼的人并不多,来来往往的多半是在东楼服侍的下人与家妓。

谢青鹤并不想交际。

一来年纪小,二来说不定师父明天就来了。去挖师父的墙角?真的没必要。

白芝凤知道今天峒湖有信使归来。陈起不止给后宅写信,也给白芝凤写了信。白芝凤已经拆了信,回了信,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才去袅袅春风阁逍遥。正在云巅滚来滚去,下人疯狂拍门,说小郎君带着隽小郎君以及他们的大黑狗来了。

白芝凤出来的时候,眼角带水,脸颊潮红,袖中还带着一缕帐中香。

打扰先生了。谢青鹤很诚恳地说,双眼充满了为难与哀求,求先生救命。

白芝凤:

我就知道你来没好事儿。谁头铁你坑谁。上回坑詹玄机,这回就坑我!

小郎君莫急,慢慢说。白芝凤温柔地说。

这会儿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想得罪这位小祖宗。没长好夭折了也罢,这要是坚强地长大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不讨好他没关系,得罪他是真的没必要。

谢青鹤把后宅之事说了一遍,起身向白芝凤作揖:先生救命。

白芝凤是提心吊胆地听了全程,听完就松了口气。

都是救主公的小老婆,今天的事明显比詹玄机顶上的那一回简单多了。

詹玄机去顶雷那一日,陈起刚遇刺重伤,怒火极大,且就在相州陈府内大发雷霆,想躲着慢慢处置都不行,就得硬着头皮马上顶住。否则,下一刻,几十个无辜的小美女就被坑杀了。

这回不说其他,单陈起不在相州这一条,就能给出很多操作的机会。

白芝凤迅速把自己的想法整理了一遍。

他本想指点小郎君去找陈夫人陈夫人就是陈起的大姐,詹玄机的老婆,如今就住在相州。

这位夫人没读多少书,不懂多少事,存在感也不是很强,作用就是帮陈家绑住詹玄机这个大才子,侍奉公婆照顾儿女,帮弟弟看住詹家抵押的人质。

陈夫人一般不轻易见人,但是,陈丛是她的外甥,她肯定会帮忙给丈夫写信。

然后,这个讨厌的烫手山芋就可以再次丢给詹玄机了!詹玄机与陈起是姻亲,这种后宅小老婆的事情,其他幕僚实在不方便插嘴,由詹玄机以姐夫的身份去进言劝说,那就说得过去了。

可是,话到嘴边,白芝凤又改了主意:这也简单。待我修书一封,向主公进言。不过,这事细微处还要请小郎君记好,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谢青鹤不知道他究竟要怎么操作,表示洗耳恭听。

白芝凤就让他记住,这天姜夫人遣散姬妾时,陈家后宅哭声震天,个个侧夫人都哭哭啼啼,恋栈不去,有在姜夫人跟前磕头磕出血的,也有破口大骂姜夫人是妒妇,趁着夫君不在遣散婢妾

谢青鹤觉得这点儿手段只怕哄不住陈起,但是,白芝凤应该也不止这点手段吧?

小郎君且安心,此事交给某来办,必无后患。白芝凤拍胸脯打了包票。

谢青鹤还是不肯走,非得守在东楼,看白芝凤给陈起写信。

白芝凤并没有开宗明义直接去进言劝说求情陈起喜欢演礼贤下士的戏,其实很不喜欢这一套,但凡进言不是附和吹捧他,他都死死憋着骂人的欲望,是为了笼络谋臣、市恩天下,不得已忍着白芝凤早就看出来了。

白芝凤假装不知道陈起是为泄愤迁怒杀人,专门写了封信去质问陈起。

信中大概意思是,主公你就算在前线演戏也不用火烧后院吧?一家子妾室都被遣散出府,哭声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相州出了大事,搞得到处风声鹤唳。上次说缺粮的事已知悉,运粮的队伍也已经在路上了,主公你还要这么搞,当谋士的我也很难办啊,万一隔壁姚齐武真跑来打相州咋办?

白芝凤这人写文是个高手,短短两行字就说得家里遣散姬妾非常凄惨。

谢青鹤和伏传都知道没有这件事,姜夫人为了不打草惊蛇,非常沉默迅速地遣散了后宅,压根儿就没有哭声震天的事情。就算流了几滴眼泪,也都是悄悄地。

架不住白芝凤文笔凄厉,两句话栩栩如生,谢青鹤和伏传都脑补了一个生离死别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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